徐德明:中国工会打破了沃尔玛标榜不建会的惯例(2)

　　张 羽：没错，现在我们还要给大家介绍一位嘉宾，是咱们泉州市总工会的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傅福荣，欢迎您傅先生。傅主席，刚才徐主席讲到了，说调整战略，找沃尔玛不行，咱们底下发动职工，您是具体的执行人，我知道晋江的第一个工会的建立跟您有极其密切的关系，您当时第一个找到谁呢？到沃尔玛。

　　傅福荣：我们是先成立的一个沃尔玛晋江店建会的领导小组，我自己当组长，组织

　　张 羽：怎么宣传？人家下班的时候给递宣传单？

　　傅福荣：我们确实下班以后给他递宣传单，送了工会法，送了农民工会权手册，送了中国工会章程，送了我们泉州工会自己编的一个叫做泉州工人。

　　张 羽：工人要吗，您给人家递宣传单人家要吗？

　　傅福荣：我们是用信函，装在信袋里面寄给他，同时我们也组织力量到他店门口去发放。

　　张 羽：人家以为发小广告的呢。

　　傅福荣：我们还把沃尔玛的声明，把它张贴到了员工的出入口，所以我们这次改变的策略就是依托社区来宣传职工、组织职工。

　　张 羽：您说在他店门口张贴宣传资料。沃尔玛没反映吗？你的工作都做到我们门口来了。

　　傅福荣：他有些反映，但是我们每一个动作都是合法合规的，法律规定上级工会可以到基层去指导员工建会，更主要的这次我们主要是依托社区。

　　张 羽：在职工住的地方发资料。你这是在打群众运动，人海战术，你这个资料都发去了，第一个你积极分子在哪儿，怎么确定了第一个积极分子？

　　傅福荣：我们奇堂社区有一个大学生，毕业以后，就到了沃尔玛店里工作，这个大学生就住在我们，他的家就在奇堂社区党支部书记的邻居，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感到这个小伙子很不错，而且又是个大学生。

　　张 羽：有点像发展党员我觉得。

　　傅福荣：他说这个人是靠的住的，是有培养前途的，我们就说谁，他叫柯云龙，后来我跟他见面以后，我感到这位青年其实很不错。

　　张 羽：大家认识一下，傅主席旁边坐那个小伙子就是柯云龙，是咱们沃尔玛晋江分店的工会主席。

　　傅福荣：后边就是先有了柯云龙，才有了后面30名会员。

　　张 羽：您跟小柯接触的时候怎么接触的，你说你来当工会主席吧。

　　傅福荣：不是，工会主席必须靠会员认可，柯云龙他平时在整个社区里面有一定威望，在沃尔玛员工当中已经有一定的影响力，他这个人人品比较好，为人各方面比较好，又比较热心，关心人，所以很多员工愿意跟他交朋友。

　　张 羽：傅主席，我知道小柯是好同志，这我已经知道，我就问您第一次见他，就要让他当工会会员或者让他来组织工会，第一面见的时候怎么谈？

　　傅福荣：我就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企业也可以建工会，职工可以加到工会组织，他说知道，我说你愿不愿意加入工会组织，他犹豫，犹豫以后，我就继续给他开导，我说如果说你能够带动加入工会组织，如果碰到一些困难，我们泉州市总工会，晋江市总工会会做你的后盾，来解决你后面产生的一些问题。通过宣传，做工作以后，他基本都同意了，社区党支部书记也帮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加入工会是个好事，是个很光荣的事情，你作为一名大学生员工，你应该带头，后来他就带了这个头。

　　张 羽：柯主席，欢迎。今天咱们现场来了三位主席，全国总工会的副主席，泉州市总工会的常务副主席，还有沃尔玛晋江分店的工会主席，我叫你小柯好吧。他比我小，29岁，小柯，当时傅主席找你谈的时候，你心里什么顾虑？

　　柯云龙：当时最大的顾虑就是会不会因为加入工会而丢掉工作。

　　张 羽：你跟傅主席说了吗？

　　柯云龙：当时跟他说了，据我所知，好像沃尔玛管理阶层好像不太支持从事工会这方面的事情。

　　张 羽：傅主席说什么？

　　傅福荣：我给他承诺，如果说沃尔玛开除你，首先我帮你打官司，同时帮你安排工作，安排工作比在沃尔玛更好。

　　张 羽：沃尔玛挣两千，我给你安排一个挣三千的。这么说你就信了吗？

　　柯云龙：这么说我当时对这个工作的顾虑还是有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又觉得如果能够成为沃尔玛中国第一批会员，那是非常荣幸的事情，包括其他跟我一起加入的30名成员都有这种想法。

　　张 羽：就是心里还有一个抱负，就是突破在沃尔玛中国第一个工会组织在沃尔玛分店当中。

　　柯云龙：对，所以这个顾虑不足以阻挡我们加入工会的决心。另外有一条可能说现在被解聘的风险相对小一点，但是将来我们的发展可能会不会会受到影响。

　　张 羽：没错，这是我说的，解聘他可能不解聘，那样你违法，你起诉他，本来过几年可能能逐步进步的，我给你设置一些障碍，让你永远在这个位置待着，平时也不给你好脸色我想可能这个顾虑更大一些。怎么办呢？这个是看不出来的。怎么解决的呢，这个思想顾虑？

　　傅福荣：我想这个问题光靠基层工会是不够的，还要靠各个方面共同来做工作，应该说沃尔玛它是一个依法守法经营的一个企业，第二个沃尔玛也是珍惜人的，也是珍惜人才的，能够成为工会主席，成为工会主席、副主席，成为工会的委员，应该说他们都是沃尔玛当中的员工当中的优秀分子，应该都是人，他如果压抑了人才，打击了人才，我想沃尔玛今后发展绝对是没有希望的。

　　张 羽：对，它本身企业发展也不利。

　　傅福荣：对企业发展不利，他把一个好好的员工，优秀的员工，因为加了工会组织，不让他晋职，不让他晋升，最后让他离开沃尔玛，你这个沃尔玛还有什么前途？因为沃尔玛工会既然建立起来了，它就一定要站得住脚，一定要发展下去的，不可能让沃尔玛建起来让它垮掉，这不可能的，我们中华全国总工会不可能让沃尔玛工会只能让它发展壮大，不可能让它消失掉。

　　张 羽：这里我们要明确一点，就是我们讲，沃尔玛在一开始组建工会的时候不积极，并不意味着它是一个坏企业，它还是一个合法经营的企业，甚至是一个优秀的企业，世界上都非常著名的企业，而且它也是希望能在中国通过这样的投资得到良好回报的企业。这点我觉得是应该肯定的。所以应该说培养一个人才跟它的企业发展道路也是相吻合的。小柯我再问你，你的顾虑解决了，你的星星之伙可以燎原，但你只是刚开始的一个火星，一个种子，傅主席找你是让你串通去了，你是第一个缺口，后来你怎么串了好几十人？怎么串出来的？

　　柯云龙：我首先从身边最熟悉的人开始做工作，最先加入这个组织，跟我同一个部委，或者跟我同一个社区的人，他们平常都跟我接触比较多。

　　张 羽：比较信任你。

　　柯云龙：我对他们比较有一点影响力吧，另外一方面我积极拉拢他，一般我希望他们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就算他愿意加入，那最好，不愿意加入也要为我们能够保守这个秘密。

　　张 羽：怎么保守秘密，你们活动是不是都是秘密的，还是在上班的时候，你是什么组的，什么货柜的？

　　柯云龙：我是在沃尔玛是鲜食部门。

　　张 羽：鲜肉，鲜虾。你是不是边卖肉，人家说工会吗，那个说辞了工作没关系，有傅主席有担保，是这样跟同事聊吗？

　　柯云龙：我们一般在下班的时间讲，因为我们上班的时候一般不聊天。

　　张 羽：企业制度很严。等于用这个业余时间聊。那也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也是秘密的。

　　柯云龙：对。

　　傅福荣：应该说我们沃尔玛发展会员，针对沃尔玛这种特殊的企业文化，这种特殊的背景，据说沃尔玛美国总部有个反工会部，我是听说，知道是真是假，你如果知道这里发展会员，他反工会部会把这个信息报到沃尔玛总部，美国总部，然后反工会部他会出来工作，出来工作以后就想一些办法，比如说把你这个会员晋升一个职务调到别的店去。

　　张 羽：就是瓦解了你这样一个组织。

　　傅福荣：对，把你消失掉，最后你这个店永远都建不成，所以针对这个情况，我们开始只能采取秘密的办法，所以我们发展到30名会员，沃尔玛建的行政根本不知道哪个是会员。

　　张 羽：他们听到风声了吗？知道底下有秘密活动吗？

　　傅福荣：偶尔知道一点，但是知道不是很多，因为那一段时间，我是我们泉州市总工会紧锣密鼓，几乎三天两天都要去跟这个行政进行沟通联系，包括我们给他发了两次函，要求他支持建立工会，再一个，我们到后面明确告诉他，你这里已经有一部分员工要求加入工会组织，而且已经加入工会组织，他问我，这些人是谁，我说暂时不能告诉你，到时候我们会把名单告诉你。

　　徐德明：这个我们在开会时候，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比如有一个区，他发展了12名会员，他拥有会员以后，他就向总工会报告了，说现在我可以建会了，建会以后，总部没有表态，总部就派了一个总监来找这个要建会这个员工谈话，征求我们这个企业有没有意见，我们的福利怎么样，我们的门户开放够不够，讲得非常好，这个小伙也公开讲，说我要加入工会，这个也没有回答他，这个总监就说，听说你家是西安的，西安我们也有一个店，说你长期也是在这儿也不合适，把你调到那儿工作，这样他就通过这些，他也是刚才讲，这样就把他调走。这次我们针对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就采取保密的状态。

　　张 羽：有失败的教训曾经。

　　徐德明：对，所以我们决定向他沟通之时，就是我们建会之时，所以不事先跟他沟通，所以我们建会就是依靠职工讲究方法，实践突破，这么一个方式，避免建会在中间流产。

　　张 羽：我知道你们晋江店是24小时店吧，是24小时店吗？

　　柯云龙：一般营业没有24小时，但工作是24小时。

　　张 羽：工作是24小时的，那你们要在一起开会商量点什么事儿也不太容易，因为不同工种嘛。

　　柯云龙：所以我们一般分批召开，分批对不同的成员进行多次的会议，不是一次两次会议就能成功解决这个问题的。

　　张 羽：那你找过30个人嘛，你一共找过这些人多少次，沟通过多少次？

　　柯云龙：那可以说上百回了。

　　张 羽：上百回了，多长时间上百回了，每天你的工作就是一下班给这个打电话约见面。

　　柯云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还有其他成员，我发展的成员也可以替我寻找下一个目标。连锁反应，就像沃尔玛的工会组织越开越多一样。

　　张 羽：最后大家都像你一样，最后这个顾虑都会打消吗？

　　柯云龙：刚才讲过，顾虑并没有完全取消，但是我们也就是说能够加入这个工会，感觉非常荣幸，有了这个目标，我们也不在乎工作，如果就算丢掉了，因为泉州是个劳工短缺的地方，我们要再找一份工作，也是很容易的，就算傅主席没帮我找，我也可以自己找。

　　张 羽：就算傅主席说话不算话也没关系。

　　傅福荣：所以我们大概知道，我们这30名会员，都是分好几批批讯的，三五个人三五个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

　　张 羽：我听说你们经常在凌晨三四点钟开会。

　　傅福荣：员工是四班倒，应该是三班倒，晚上11点打烊以后到第二天凌晨八点钟这段时间没开店，但是有一部分员工要进货，要清理，进货，这些员工还在工作，我们就是跟这些员工上下班之后调整我们的工作时间，一般有时候这个工作小组24个小时没睡觉，24个小时都有员工要加入工会，都要找他谈话，要填表，要按手印，要填表，这24小时都不能休息。我们30名会员都进过社区党支部书记的家，都在党支部书记家里经过了培训，都在党支部书记家里照了相，要办会员证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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