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出租屋故事(23) "老乡"姜莉

　　姜莉是松岗出租屋综管所松岗站楼岗社区的管理员，四川人。她管辖范围的租户，有湖南人，广西人，贵州人……但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租户，都亲切地喊她“老乡”。

　　姜莉说，以前，大家见到她都叫她“神经病”。

　　软磨硬泡

　　两年前，姜莉成为一名出租屋管理员，信心十足地想做好这份工作。她想，自己一个女人，只要脸上挂着笑容，说话客气点，人家总会配合的。但几天下来，她手头那沓租户信息登记表依旧是空白的。

　　工作没成绩不说，还受了不少委屈。姜莉每次去敲门，没等她说明来意，租户就铁青着脸，透过门缝像看小偷似地把她打量几遍；有的甚至扫她几眼，说句“神经病”就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怎么办，不干了在家带孩子？但有份工作多不容易啊！”姜莉想到工作得之不易，决定天天上门去“磨”。这一招挺管用，她隔三差五去登门，个把月下来就和租户混了个脸熟，采集信息的工作有了起色。但楼岗旧村一栋新盖楼房的租户，由于房东阻挠，姜莉一点信息也没采集到。这房东姓袁，每次姜莉上门去，他都把守在楼梯口不让她上楼，还骂她赶走了租客。当时，辖区里租户的信息已经登记过半，姜莉决定，腾出时间来“泡”开这栋楼。

　　姜莉采取迂回战术，每天守在房东家附近，只要房东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去敲门。有一天，姜莉在去袁先生房东家打“埋伏”的路上，被对方“埋伏”了。袁先生拦住姜莉说：

　　“你是不是没事做，天天去敲我家的门？”姜莉笑嘻嘻地说：“我过来看看你们呐！”

　　袁先生见她不愠不火，不知怎么答话，说了句“你神经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实话，姜莉听到别人叫她“神经病”心里也不好受，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软磨硬泡。当天晚上，姜莉又去找房东了，她脸上挂着笑，仿佛白天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没多久，姜莉发现房东的态度有了转变，租户信息采集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好管闲事

　　2005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姜莉骑着摩托车从租户家里出来回家。走到楼岗旧村，她远远看见贵州租户老游家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姜莉停好车扒拉开人群，只见门口一大滩血，老游拿着菜刀站在门口，刀锋上还在往下滴血；小游站在屋子里，血顺着脚踝滴滴答答往下流。

　　“你这么不务正业，天天上网，还有脸回来跟我要钱！”老游边说边挥舞着菜刀。

　　“你有种过来砍死我好了！”小游抬起受伤的脚相威胁。

　　老游的爱人夹在两个人中间，哭声震天。一转身看见姜莉，扑过来一把抓住她说：“老乡，你快帮我劝劝他们。孩子的血再这么流下去非死掉不可。”

　　姜莉冲过去夺下老游的菜刀丢在一边，“再闹下去出人命了！”老游估计气过头了，靠在门边呆若木鸡。姜莉趁他还没反应，扶着小游上了摩托车，“突突突”把车开到医院急诊室。到了医院，医生要求马上做手术。姜莉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也不够，只好押上自己的工作证，请求医生马上给小游做手术，她去取钱马上就回。

　　从医院出来之后，姜莉又开着摩托车去把老游两口子接到医院。原来，小游一直找不到工作，天天沉迷网吧，钱花光了就向老游要。吃晚饭时，老游喝了两杯白酒，听儿子要钱，气不打一处来就争执起来，并挥刀相向。

　　此时，姜莉担心老游气没消，两人又在医院打起来。但是，老游觉得，姜莉她一个外人如此热心劝解，酒也醒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客串接生

　　姜莉成功调解了老游家的矛盾。这以后，租户一有什么家长里短的都和她说，亲热地喊她“老乡”。“老乡”们除了说点家长里短，还成了她的信息员：谁家有新租户搬进来，无需上门，自然有人唠给姜莉听。2005年10月份，有租户说：社区里新搬进来一名孕妇。

　　当天晚上，姜莉就上门去找孕妇小芳。从小芳的身材判断，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奇怪的是，她的丈夫不在身边陪伴。姜莉要求小芳登记信息，她却说身份证在老公身上，老公外出打工，没有手机联系不上。

　　第一次见面，小芳的态度并不友好。姜莉向租户打听，证实小芳的老公经常不在家，心里不由得担心起这名无人照顾的孕妇，只要有时间，她都要绕到小芳家里，陪她说话。小芳对姜莉的态度逐渐友好起来，但言谈之中还存有戒备。姜莉提出要帮她找老公回来，但小芳不肯透露其在深圳打工的工厂。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9时多，姜莉来到小芳家，还没进门就迎面撞上一名男子，她站在门外也能听到小芳在屋里叫。那男子匆忙说，“你是那个管理员吧？我是小芳丈夫。她要生了，我得马上去找医生，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

　　姜莉进屋一看，小芳正躺在床上呻吟，小孩的头已经出来了，血水淌了一地。姜莉见状，赶紧找来脸盆纸巾，手忙脚乱地帮小芳擦身子，在一旁吆喝给小芳鼓励，帮助她调整用力节奏。就在小孩快要落地时，医生也赶到了。没多久，一名男婴就呱呱坠地了。

　　孩子生下来后，小芳拉着姜莉的手连连说“对不住”。原来，这名男婴是小芳超生的，过去这么些天，小芳一直故意隐瞒实情。没想到，在她生产的危急时刻，却是经常被她摆脸色的姜莉帮了大忙。

　　业余职介

　　话又说回老游家。小游的伤势好了以后，努力找工作却处处碰壁。老游无奈之下找到姜莉，求她帮小游推荐工作。姜莉只是出租屋管理员，怎么有能力替别人介绍工作？但姜莉不忍心看到小游游手好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替他找工作去了。

　　考虑到小游喜欢上网，姜莉就想把小游介绍到网吧去当服务生。通过一年多以来和社区里的村民、租户打交道，姜莉对社区里的情况非常熟悉，租户们也很信任她。姜莉找了社区里几家网吧，挨家上门说好话。那些网吧老板一开始觉得奇怪：姜莉是出租屋管理员，怎么帮人介绍起工作来了？后来，有一家网吧的老板得知姜莉纯粹是一片好心在做好事，也被感动了，答应请小游管理网吧。

　　成功给小游介绍了工作之后，社区里谁家的孩子要是找工作困难，都要找姜莉帮忙。热心的姜莉从此给自己揽了很多活。前两天新搬进来的湖北人杨大姐，正托她找一份保姆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