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走 挑战生命极限

　　图/沈尧伊

　　长征女红军合影。左起：陈琮英（长沙县籍）、蔡畅（双峰县籍，长沙媳妇）、夏明、刘英（长沙县籍）。

　　壮心

　　他们从不向人、或自然、或上帝、或死亡认输——所有这一切和更多的东西，看来已载入了这部无与伦比的现代史诗中了。

　　——［美］埃德加·斯诺《红星照耀中国》

　　邓小平概括他的长征经历只有三个字“跟着走”。10月17日，长沙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毛求对记者说，“跟着走”三个字一点不简单，因为“跟着走”的红足迹，要踏遍千难万险长征中的万水千山。

　　她说，红军不但要“与人斗”，更要“与天斗”。走到最后，饥寒交迫，疾病缠身，自然环境却越来越恶劣，到最后，残酷的大自然更为长征设置了最艰险的三道“鬼门坎”，“跟着走”陡然变成对每个人生命极限的挑战。

　　★泡桐岗：冒雨坐在黑烂泥里睡觉

　　红军“与天斗”的第一道鬼门坎，就是“万山老林”之中的泡桐岗（又名抱通岗、炮通岗、炮铜岗），此时红军已强渡大渡河，前进惟有翻越被后来探险家誉为“地球表面最凶险的褶皱区”的横断山脉中的原始老林泡桐岗。

　　红军长征的队伍中有四位老人引人注目，即徐特立、谢觉哉、林伯渠、董必武，他们被称为“长征四老”，“长征四老”中，前三位为湖南人，58岁的徐特立和51岁的谢觉哉都是长沙地区人。

　　“四老”之一谢觉哉记录了他的泡桐岗一夜：“在前进途中，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难走的地方——抱桐岗（即泡桐岗），只能手攀着树根或枝，一脚跟一脚，足踹着泥里的小石走着，太陡了，上不去，握着小竹，掉下涧里，从这个石上，缘到别个石上，又到树林里去了……看看天晚了，前面传来了声音‘宿营呀，宿营！’怎么个宿法，我因为插过队，被毯在后面，况且黑烂泥上也无法睡觉，雨滴从树上哗啦啦流下……我借得一洋瓷盆垫坐，许多同志，坐着打鼾，我是彻夜没有睡。”

　　★夹金山：有的到了山顶挺不住憋死了

　　经过泡桐岗后的第二道鬼门坎是中央红军经过的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

　　长沙县籍女红军刘英在《我和张闻天命运与共的历程》一书中写道，过雪山出问题，主要是第一次过雪山的时候，经验不太足，在山顶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有的人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有的到了山顶挺不住，憋死了，蔡畅的一个小卫生员殷桃，刘英当时是亲眼看着她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呼吸憋不过来，想要抢救她，但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山顶牺牲的。当时，刘英发明了拽着骡子尾巴上山的办法，不少女同志，如蔡畅、刘群先等都是拽着马尾巴上的山，果然省力不少。

　　长沙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徐特立研究馆馆长孙光贵谈起徐老的长征经历深感佩服。他说“老怪物”（朱德对徐特立的称呼）徐特立过夹金山的前一夜，在山下露营，晚上就睡在两块石板中间，上面盖一块蓝布，他称自己“好像睡在棺材中一样”。徐特立上雪山是在半夜随大部队出发的，走到半山上雨雪齐下，披在身上的毛毯，穿在身上的衣服、裤子全湿了。下山时湿衣湿毯让他感觉到了寒冷，于是，徐老竟跑步前进。到山下时，衣裤完全干了。徐特立曾经自述说，“这一困难渡过后，精神特别愉快，自己以为抵抗力超过一般的同志，不知不觉骄傲起来，多数同志称赞说，我可活到九十岁……”

　　后来徐特立先生果然活到了91岁。

　　★水草地：就像踩在一块巨大的豆腐上

　　刘英在回忆录中说，“在草地走过的七天七夜，是长征中最艰难的日子，到班佑，我觉得仿佛是从死亡的世界回到人间。”

　　毛求告诉记者，红军长征最艰难的一段路其实就是过草地。在过草地之前红军所经过的是“游牧藏民经过的蛮荒原野”，红军队伍极度缺乏给养。其时又正值雨季，红军踏在草地上，就像踩在一块大布包着的巨大豆腐上，当草地上的硬草皮践踏烂了，下面即是齐膝深的泥沼，下过雨后，道路难寻，经常有同志陷到泥潭中，难以挽救。

　　谢觉哉过草地时，生着病，腿脚浮肿，并且断了粮，吃草根树皮赶路，与他同行的徐特立知道后，马上把自己节省的青稞全部送给谢觉哉。谢觉哉流着泪努力推脱，因为他看到徐特立每天都在寻找野菜，而野菜几乎被前面路过的红军采摘一空。但徐老对谢觉哉坚决地说，“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我的体质好，吃野菜顶得住，可你体质不行……”谢觉哉只得接受徐特立的倾囊相救，后来他追述草地的经历时说，“要不是徐老让给我的那些粮食，增强了我的精神和体力，也许我已经永久地躺在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