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救命热线”

　　本报记者一个偶然的建议，让青年志愿者赵广军经营起一项冒着“傻气”又充满勇气的事业

　　文/本报记者陈晓璇/通讯员黄红英图/本报记者林桂炎

　　也许在普通人眼里，赵广军在干的是“傻事”———把手机号码公开，当“救命热

　　因为这条热线，赵广军成了“名人”，昨天下午记者约访他时，中央电视台《共同关注》栏目也从北京赶来录制他的感人故事。

　　赵广军坦言，每天随时随地接听无数求救电话，也让孤军作战的他感到喘不过气。但人命关天，他又怎能随意拒听电话、关掉手机呢？

　　上图：昨天，广州电信蓝帽子志愿者集资向赵广军捐赠了一部小灵通

　　1、最初只为戒网瘾本报催生“救命热线”

　　听说是《羊城晚报》的记者来采访，赵广军冒出一句：喝水不忘挖井人。原来，赵广军跟本报有着一段缘。他的“救命热线”正是本报催生的。

　　其实，早在2000年，赵广军便已加入广州市团委青少年心理热线工作，当时只是上班时间接听热线，但他热心帮扶青少年的义举引起了关注，本报对他进行了独家报道。

　　2004年，团市委与本报合办陶宏开戒网瘾的活动，当时本报记者对赵广军开玩笑说：要不把你的手机号码公布出来当热线吧？热心助人的赵广军眼前一亮，爽快答应了。

　　赵广军的手机号码最先在本报登出。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从那以后，很多家长或学生经常打电话过来倾诉。

　　2005年，出现了一些学生轻生现象，本报记者又给赵广军一个建议：不如尝试热线转型，帮助那些想自杀的人。渐渐地，很多想轻生的人“找上门”来了，“救命热线”由此诞生。

　　2、午夜铃声是常事三天连接70小时电话

　　现在的赵广军，“吨位”很重，体重达115公斤，据说他做志愿者之前只有90公斤。他有一个小秘密：每成功劝阻一个想自杀的人，赵广军都会奖励自己大吃一顿。所以，跟死神战斗越久，他就越胖。不过，“重量级”的他如今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越来越多的人打来求助电话，他的睡眠时间不断减少。

　　赵广军说，今年的国庆黄金周他连续3天没合过眼，一个接一个的求助者打电话过来，连续通了70小时的电话。即使手机打到发烫，对方仍不肯放下电话，只能一边充电一边通话。赵广军不忍心拒绝倾听，他觉得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拉有轻生念头的人一把，倾听是最重要的。

　　有一位女士，最近一个月以来，每天凌晨3点半都会给赵广军打电话哭诉：她的丈夫每天凌晨一点多才回家，几乎天天都是酒醉而归，一回家便耍酒疯打骂她。这位女士只能等丈夫睡觉后，悄悄给赵广军打电话诉说。由于赵广军劝该女士离婚未果，怕她轻生，只能每天凌晨准时接她电话。“像这样的午夜铃声，早已习惯了。”赵广军哭笑不得。

　　3、女友被“热线”气跑了时刻提醒自己握紧手机

　　赵广军告诉记者，自己曾经也是个古惑仔。无心读书，很早走向社会。1998年前后，他的一个“把兄弟”四处逃避追捕，最后自杀了。“这个把兄弟，让我看到了世间的快乐；而他的死，让我看到了世间的丑陋。”看不到前途的赵广军决心脱离那个圈子。2000年，他加入了青年志愿者的行列。

　　赵广军说，当时当志愿者有三个目的：一是替死去的朋友赎罪，二是减肥，再一个就是找一个健康善良的女朋友。六年过去了，赵广军自认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第二个目的却适得其反，而第三个目的也未能实现。因为同是志愿者的女朋友，最终因为“救命热线”离开了他。

　　其实，不止是前女友不理解他对“救命热线”的执着，就连赵广军的家人都很不理解，他们总觉得没有人做志愿者做成这个样子———每天都在接听陌生人莫名其妙的电话，有时还要丢下工作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开导别人。

　　尽管也有朋友认为赵广军是在骗人，或者觉得他疯了，断绝跟他的来往。但赵广军还是紧握住手机，他说他最怕的是在路上接电话时手机给抢了，那真不知如何是好。

　　4、有些痛苦太小儿科以惨比惨开导自杀者

　　赵广军没有受过专业的心理训练，凭什么劝慰那些轻生的人？赵广军坦言，自己严格来说应该不够资格做导师。一直以来，他都是用平民化的语言，用以惨比惨的招数来开导那些想自杀的人，结果还真的很管用。比如一个女孩子失恋想自杀，赵广军只是跟她探讨一个问题：你死了谁最开心，谁最伤心？“其实很多自杀念头都是一瞬间的，只要在一定时间、一定环境给他们支持，便可以‘捡’回好多条命了。”

　　赵广军介绍，每当接到求救电话，他从不问对方姓甚名谁，他认为那是求助者的隐私。首先他会耐心地听对方倾诉，听完后马上把他们的遭遇进行归类，失恋的、失意的、郁闷的，再对号入座给他们分析，讲一些类同的事例。他自己的遭遇常常被当成“教材”———被自己爱的人伤害、父母不理解、工作不顺心……赵广军表示，医人者不能自医，他自己也受过很多挫折，也有治不好的心病。相比之下，有时候一些想自杀的人，他们的痛苦太小儿科了。所以，虽然接触了这么多的“边缘人”，但对他的心理没有什么影响。

　　5、志愿者变“垃圾筒”有时被求助者玩弄

　　令赵广军无奈的是，有时候他也会被所谓的求助者玩弄甚至欺骗，这些无聊的求助让赵广军感到“救命热线”的“烦”。据他介绍，打他手机求助的85％都是外来工，其中外来妹占多数。他们不全都是想自杀的，有些是想找人解闷，把赵广军当成“话友”。也有许多求助的人把所有怨气都发在他身上，把他当成“垃圾筒”。还有女孩跟他聊电话后，觉得赵广军应该是个帅哥，于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跟他“相亲”。

　　有些人打通赵广军的手机后就马上挂线，希望由他回电。有一次，一个在东莞的女孩等不到赵广军的回电，气冲冲地打过来骂他：怎么做志愿者的，电话都不复。赵广军苦笑，我承担不了太昂贵的话费啊。据说，曾有一个月，赵广军的手机话费多达2700多元，超出他的月薪。

　　尽管赵广军把很多有轻生念头的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他救得了一回救不了一辈子。面对压力，赵广军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加入志愿者行列。因为他现在做的，每个人都能做到，只要用真诚的话语、真诚的倾听，就能换来真诚的信任；因为他担心自己也有承受不住的一天。

　　■人物档案

　　赵广军，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的一名志愿者，曾获全国百佳青年志愿者、广东省十佳青年志愿者等殊荣。现为一物业管理公司的物管员。

　　■重要通知：“救命热线”今起改号020－85980066

　　(观宇/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