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漳"教育局别墅"风波(图)

　　一辆铲车正在施工。兴凯学校负责基建的贾云林主动上前告诉记者，这是为了搭建一排学生宿舍。

　　调查人：本报记者王小波

　　调查时间：2006年10月22日至10月25日

　　调查地点：临漳县

　　调查内容：“教育局霸占学校操场建别墅”，这样一则流言近日传播得很广，反映同样问题的一个帖子最近也出现在国内一家主要门户网站上。

　　事情果真如此吗？“这完全是个别人无中生有，捏造事实。”临漳县教育局解释说。

　　然而，一句“捏造”，恐怕很难打消人们心头的疑问。学校扩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事先向公众披露其规划和施工进展？

　　这则流言，是对事件的真实披露，还是个别人不满情绪的宣泄，抑或折射出部门信息披露机制的缺失？

　　■匿名举报：“教育局霸占学校用地建别墅”

　　“临漳县教育局霸占学校操场用地，建设高档二层别墅，团伙分赃。”

　　近日，本报连续接到读者打来的匿名电话，恳请记者关注此事。

　　此后不久，反映同样问题的帖子出现在国内一家主要门户网站上。

　　这则情况反映说：临漳县兴凯学校2003年为建校征地22亩，2004年学校一期工程共占地11亩，共包括一幢教学楼和一个200米跑道的操场。其余的11亩地计划为二期工程，用作扩建教学楼，建设400米跑道标准操场。

　　据记者了解，兴凯学校是临漳县一所“公办民助”性质的学校，建校和扩建的目的是为了缓解县城学生上初中难的问题。目前，临漳县县城仅有县实验学校和兴凯学校两所初中，这两所学校的班容超编现象严重。

　　“兴凯学校现有教学班24个，学生2500多名。现有的200米跑道操场根本无法满足学生上操需要，人均活动面积不足1平方米，远低于国家教育部规定的中学生人均活动面积不低于2.5平方米的国家强制标准。”据举报材料中称，扩建操场是为了让学生有足够的活动场地，以避免发生类似山西沁源特大车祸一样的惨剧。

　　举报者声称，有人竟然打起了学校用地的主意。“2006年7月8日，临漳县教育局长李树彬在没有办理任何证件的情况下，悍然下令推土机开进学校，决定在兴凯学校操场用地的5.5亩土地上兴建14套高档二层别墅，每套造价25万元，教育局领导班子每人一套。10月10日，建筑工人进驻学校，开始了大规模的施工兴建别墅。教育局领导班子一次性霸占兴凯学校总面积的四分之一建高档别墅，这一恶劣举措，将兴凯学校今后的发展置于了死地。”

　　这份举报材料还详细列出了别墅建好后的分配名单，从教育局局长到局领导司机，每人都有1—2套不等，并质疑建别墅的这笔资金从何而来。

　　“恳请领导严查临漳教育局领导班子团伙霸占学校用地建设高档二层别墅的行为，还学生一个公道，还教育一个公道，还全县人民一个公道。”举报材料最后说。

　　■现场：施工痕迹宛然10余天前停工

　　“前一阵子工人们都进场了，施着工，不知咋地又突然停工了。大概有10来天没动静了吧。”紧邻着兴凯学校的临漳县总工会的一位职工告诉记者。

　　10月23日上午，记者在兴凯学校北门前看到，兴凯学校二期这块平整的土地上一派平静，但施工留下的痕迹宛然———校门东侧的空地上堆放着石灰、砖等建筑材料，地表还有少许开挖过的痕迹，位于校门西侧空地上的工棚则大门紧锁。

　　对于突然停工的原因，兴凯学校的师生和附近居民给出了各种说法。有人说是因为涉嫌非法用地被土地执法部门叫停了，但临漳县国土资源局的工作人员否认了这种说法。有人说是因为征地补偿款问题，西南角村的部分村民前来阻挠施工，工程被迫停工，西南角村村支书李志刚认为不太可能，“那块地几年前就被收归国有了，没有遗留问题。”还有人说是因为有人向上反映教育局非法占地建别墅，“工程被吓停了”。

　　对于“建别墅”传言，兴凯学校附近的居民并不惊讶，一些人还反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相比之下，兴凯学校的老师出言谨慎得多。中午放学时，记者随机询问了几位老师，有人一言不发地走开，有人则称自己是普通员工，不了解学校的事情。

　　大批学生在放学后涌入附近的民房。学生们说，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家庭大都不在县城，学校又没有宿舍，所以他们都租住在附近的民房里，往往一间二层小楼要挤上三四十人。临漳县城的一位干部告诉记者，由于这些学生的食宿全在这些民房，会给房主带来很大收益。

　　行色匆匆的学生们告诉记者，班上学生的人数都在七八十人左右，已经人满为患，由于操场面积狭小，做操时都不能完全站开。看来，这所学校的扩建势在必行。

　　下午，记者再次来到兴凯学校时，却意外地发现，停工多日的工地上出现了一台作业的铲车，铲车已将那片动土的地基规整为多个小方格。兴凯学校负责基建的贾云林主动上前告诉记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搭建一排学生宿舍。

　　至于前一段时间为什么突然停工，贾云林解释说，主要是周边居民对学校盖楼有意见。“我们最初的规划是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盖三层左右的学生宿舍楼，在靠近学校教学楼的地方再盖一排小平房，但是周边民居都是二层小楼，居民们反映学校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盖三层楼房，会影响他们居室的采光和通风，现在我们把规划变了变，把三层楼和平房的位置调了个个儿。先盖平房，以后有钱了再盖三层楼。”

　　■探访：利益之争还是另有隐情？

　　而规划部门却给出了另外一种说法。

　　临漳县建设局规划科科长胡传英明确告诉记者，这块地(指正在施工的那块地)的报批手续应该是教学用地，更具体一点来说是教职工住宿楼，当时规划设计的标准是二层小楼。

　　记者提出要查看规划图和报批手续时，却被胡传英拒绝，“我们有责任为这些规划项目保守机密。”教学用地的规划都被列为保密对象，这让记者一头雾水。

　　“教育局霸占学校用地建别墅？谣言！”临漳县教育局书记牛书平说，“我们局里确实有一部分职工住房紧张，但说我们领导班子要房子不符合实情。我自己本来就有房，还要房子做什么呢？再说了，临漳县城根本没有别墅，我们要盖房子也用不着占学校的地啊，县城里那么多职工自盖住房的，我们去哪里盖个房不行呢？”

　　牛书平说，2003年兴凯学校做规划时，就把这块地方当作学生宿舍用地。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谣言，据他分析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这块地皮周围分布着工会、粮食局、外贸局等单位家属院，且都为二层小楼，这里的居民担心学校盖楼会影响他们居室的采光和通风；二是兴凯学校的学生目前都租住在附近民房里，如果学校盖宿舍楼，肯定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一些人不通过正常的渠道反映问题，而是想引起上面干预，把这件事弄黄了。”

　　既然是“群众误解”，为何当初不采取公示项目、规划方案等措施，来消除周边居民的疑虑和猜测呢？

　　“我们已经分头做了不少工作，但有些人想借机宣泄，我们也没有办法。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来反映这个事。”牛书平说。

　　记者手记

　　不透明之惑

　　轰鸣的机器掀开新土，掩埋了最初划定的白线，也掩埋了几多猜测和疑虑。兴凯学校门前的那片空地最初打算盖什么呢？或许我们从这层层新土中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我们宁愿相信，这次的举报只是一则谣言，一种表达，是一种不满情绪的宣泄。但是这种情绪积聚十分简单，事前排解很容易，事后排解却很难。难就难在这一系列操作过程，对许多人来说信息不透明，不透明就会产生猜测和非议。

　　应该说，对于初中教学资源如此紧张的临漳县城来说，兴凯中学的扩建是关系到广大群众子女上初中的一件大事，更是一件好事实事。这件涉及到千家万户利益的事也就绝不是教育部门的“家务事”，因此做事也不能像鸵鸟一样将头往沙子里一埋，不理外面众议汹汹。

　　实际上打消人们各种疑虑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信息公开，有道是“谣言止于公开”。但是我们没有看到这种公开的内容，关于工程的规划、投资、进展等，我们无从知晓，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上学的家长们也无从知晓。规划部门甚至认为，学校的扩建规划属于机密，这种公共信息披露机制的匮乏难免让人产生种种疑问。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有关部门很难打消群众心头的诸多疑虑了，尽管一些部门可以站出来拍着胸脯说“绝对没有这回事”。但问心无愧是一回事，不明真相的群众的猜测却是另外一回事。当然，说这话多少有点“马后炮”的嫌疑———其实化解民怨的办法很简单，在施工之初列个公示牌不就得了？凡事说明白了就行，规划图在那里摆着，谁还会“吃饱了撑得”去四处揭露。教育问题涉及千家万户，学校的发展规划在更多情况下是一种公共信息，涉及到百姓切身利益的那点小规划为何还要当作机密盖起来呢？

　　骂干部腐败是时下一些群众不满情绪的一种自然宣泄，消解这种不满情绪、树立群众信心也并不难，一些地方将拟建市政设施规划草案向社会公示，并在相关地区居民中广泛讨论听证，就能有效地息讼止争，化解社会矛盾。关键是能否想到，有那份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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