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为何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

　　加拿大刑法改革与刑事政策中心项目主任杨诚教授

　　不久前，在河北香河“第一城”召开的“国际反贪局联合会第一次年会暨成员代表大会”上，记者围绕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采访了与会的杨诚

　　记者：据报道，新南威尔士州主张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的一方，认为随着刑事司法鉴定学的发展，鉴定的技术越来越先进，过去由于不能排除合理怀疑而被认为无罪的案件，现在因此能够获得更具有证明力的证据。政府发言人在对修改草案进行说明时也指出，对于明显能够证明被指控的犯罪嫌疑人有罪的案件，仅仅因为在有限的时间内不能取得鉴定结论而导致无罪裁决，将会放纵真正的犯罪，也是对被害人的不公。请问，鉴定技术的发展是新南威尔士州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的主要原因吗？

　　杨诚：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认为新南威尔士州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主要是受英国的影响。

　　英国2003年通过刑事司法法，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作了限定。根据这项法律，在三个条件下，可以突破“禁止双重危险”原则。这三个条件是：一是要有压倒性的新证据，新证据必须是重要的、实质性的证据，不是一般的证据；二是要经过英国检察长的书面批准；三是限于最严重的暴力犯罪，如谋杀、强奸、武装抢劫等犯罪。

　　英国法律是澳大利亚的主要法律起源，英国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的突破，为澳大利亚的法律改革提供了有力支持。

　　记者：“禁止双重危险”原则是英美法系刑事诉讼的一项基本原则，除了英国和澳大利亚外，其他英美法系国家对这一原则的贯彻情况是怎样的？

　　杨诚：英美法系很多国家并不是都像英国2003年之前的做法，即使发现了新的证据，也不能再次进行审判。

　　在加拿大，如果检察官认为判决错误，或者发现了新的证据，是可以上诉的。上诉以后，判决结果也是可以改变的。尽管加拿大这样的实例很少，但是如果发生了，在法律上是没有障碍的。比如在温哥华曾发生过这样一起案件，犯罪嫌疑人涉嫌杀人，陪审团意见不一致，此人最后被判无罪。但是在陪审团结束陪审之后，警察跟踪发现，陪审团中有一人是犯罪嫌疑人的女朋友，她在陪审当中力主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无罪判决。此人在回家第一天便与犯罪嫌疑人进行幽会。这一发现是新的重要证据，于是此案重新进行审判。

　　美国与英国也有所不同，美国存在联邦法院和州法院两套审判系统，对同一件案件，可以由两个法院系统来审判。比如，1991年罗德尼·金的案子，黑人金开车超速，四名白人警察以为他是偷车贼，对其猛打，碰巧录像录下了金被打的全过程。金将这四名警察告上法庭，加州法院判定四名警察无罪，但是联邦法院后来按照人权法，判定四名警察有罪。所以，对同一个案件的同样事实，在美国可以重新审判，只不过是由另一个法院系统依照另外的法律来进行审判。

　　记者：英国在2003年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进行修改后，直到今年的9月11日才出现第一个案例。英国男子比利涉嫌杀死了自己的女友，但于1991年被宣判无罪。后来，比利因为另一起犯罪入狱，在狱中，他向监狱看守承认了自己的杀人罪行，并将犯罪过程向警方和盘托出。9月11日，比利在复审中被上诉法院定罪。这是否说明，对于修改“禁止双重危险”原则，在实践中是相当谨慎的？

　　杨诚：是这样的。如果重新审判的案件太多了，必然对判决的终结效力或者是判决的权威性产生动摇。而且可以突破“禁止双重危险”原则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对控方的起诉要求比较高，没把握的话，不会轻易重审。

　　记者：“禁止双重危险”原则在英美法系已经存续了800年，为什么在最近几年，英国、澳大利亚等国才有修改的动作？

　　杨诚：现在不少西方国家，都出现了较强的打击犯罪的动向，突破“禁止双重危险”原则是加强打击犯罪的需要。

　　我个人认为，纯粹的“禁止双重危险”原则，确实做得太极端。对这一原则进行修改，无疑是为了更好地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更好地保证司法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