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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2日02:05 燕赵都市报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为了讨债,老人拖着一只跛脚四处奔波。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砖头垒成的四处透风的小屋,从四处捡来的简陋家什,桌上的小花,“拼”成了老人在这个城市中惟一的避风港。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老人一直独自在漆黑寒冷的小屋里守护着自己的一点点希望。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说起几年来只身讨债的经历,老人不禁泪眼蒙蒙。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能得到好心人的帮忙,是老人最欣慰的事。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在小屋里,喝上一杯热水并不容易。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老人每日为生计淹没在大城市的人流中。

  

天津闹市,河北老妪为讨债流浪(组图)

  赶上晴天,老人将捡来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本报记者 吴艳霞/文 刘光昱/图

  ■核心提示

  繁华的天津市,闹市中心路边,搭着一座像农村“茅房”那样的简陋窝棚,破烂的门帘无法遮挡随时飘来的寒风冷雨,一位定州64岁的老太太,拿着一纸胜诉判决书,为了一笔天津厂家拖欠的10万多元债务,离开家乡和儿女,拖着残疾之躯在这里住下,一边捡破烂,一边讨债。六年多过去了,城市的小街变成大路,废墟上盖起高楼,可老太太讨的那笔债,却如同一页旧日历,被城市发展的匆匆脚步碾碎。希望一天天黯淡,但老太太却坚持着她的信仰:该我的,我就要得到!记者从10月25日开始,用了三天时间,去探访这位老人的生活,去触摸一位普通母亲的艰难日子,去体味一位普通公民在法律与现实发生矛盾时的困境。

  1 老人

  天津市河西区,著名的八大道小洋楼群附近,有一条车水马龙的九龙路。路面崭新宽阔,傍晚时分,鳞次栉比的高楼陆续闪亮起来,咖啡厅、酒吧招牌上,各色的霓虹灯扑朔迷离,正在施工的一幢大厦处,庞大的吊臂起伏转动着。

  10月25日傍晚18时左右,九龙路和苏州道交叉口处,一辆飞驰的汽车猛然刹住,司机紧张地注视着车前方半米处:一个满头白发、戴高度近视眼镜的老太太,腰都弓到贴近地面了,正推着一辆装满酒瓶、纸板的三轮车,艰难地快走,她一只脚是跛的,怎么也走不快,头上就冒出汗来,旁边跑过来一个妇女,帮她推了几把,才从车流中穿了过去。

  老太太叫高俊茹,定州市杨家店乡半壁店村人,今年64岁了。在这一带,附近摆摊的、捡破烂的和小区里面的很多妇女都认识她。人们都知道她是来这里讨债的,六年多了,债要不回来,就捡破烂为生。

  老人长相慈祥,喜欢小孩子,捡破烂人家的孩子们都亲热地叫她“瘸腿老妈”。

  25日,当记者找到她时,正遇见她从汽车前边抢过马路。

  2 身世

  “瘸腿老妈”身世很苦。

  1995年,她的老伴为天津市河西区房屋建筑工程公司营造厂做工程,在这个过程中,老伴借了乡亲们10万多元垫付在工程中。结果第二年工程做完,对方给不了钱,随后就打起了官司。2000年中秋节前后,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老伴欣慰地拿到了一纸胜诉判决书,三天后就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法院判决,天津市河西区房屋建筑工程公司营造厂偿还他家那10万多元。

  债主们堵着“瘸腿老妈”的家门索债,她躲在家里不敢出来。2000年9月,她悄悄携了公婆来到天津。不久,公婆也相继去世。

  “瘸腿老妈”有三个儿女,都很孝顺,又本分老实,在农村种地,平稳度日。她不想让自己这辈的债转到儿女们身上,于是,她安葬了公公婆婆后,就独自一个人离开热乎乎的家乡,身无分文地来到繁华而陌生的天津,开始讨那判决书上属于她的10多万元债。

  从那时起已经六年多了,她讨债的那家企业已经在2005年破产,眼看讨债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瘸腿老妈”总也回不了家。但她认为,该得的,总得得到再走。再说,要强一辈子的她,不知道怎样回家面对那些当初借给她家钱的人。

  这六年多,她没有回过一次家。她下了决心:要不回债,就死在外边,用自己这条命来偿还老伴欠下的债。

  她就在那家企业废弃的厂部住了下来。瘸着一条腿,一只眼睛也视网膜脱落,几乎瞎了。几年间,她一瘸一拐地,反复丈量着跟她债务有关的几个地方的路面,附近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了。

  工厂破产后,她暂住的破旧厂房被当作危房拆掉了,房管部门把她拉到市郊一所房子里,她不干,又连夜摸回这片地方,她固执地以为:守住这片废墟,就守住了讨债的希望。

  都市在飞快地发展,门前那狭窄的小街,已经变成了宽阔繁华的九龙路;附近的那片废墟上,建起了超豪华的大超市;破旧的平房一间间消失,被拔地而起的巍然建筑取代……

  “瘸腿老妈”的头发也一天天全白了,牙齿掉了很多,脸上堆满了皱纹。她住的地方变成一个废弃的小院,她在废墟里搭起一个窝棚,一边捡破烂,一边继续坚持讨债。

  3 生活

  “瘸腿老妈”的窝棚,在紧贴九龙路的那个废院里。她花了3个月时间四处去搬砖,垒起一座1.6米高的小小窝棚,远远看去,像个农村人家的“茅房”,里面仅能摆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棚顶用纸板雨布搭成,再上面,用两块破桌面压住免得被风吹走。窝棚内外所有用品,全是人们丢弃后她捡来的。

  临近傍晚,天还很亮的时候,“瘸腿老妈”窝棚里就飘出一缕炊烟,她在砖砌的炉灶前生火,煮热捡来的过期牛奶。她必须在天还亮的时候做完这些,因为她的“家”不通电,有捡来的蜡烛,她也很少用。

  天一擦黑,小窝棚就安静下来,沉睡得没有一点声息了,像是一只沉到海底的小船。跟几十步之外那些扑朔迷离的霓虹灯、喧闹的歌笑、纷杂的车流,恍然两个世界。

  她的窝棚很脆弱,有一次下大雨,雨水一下灌了进来,她的家当全漂起来了,她只好拿盆不停地往外舀水直到雨停。后来,她加了一道门槛,勉强挡住了外边的雨水。窝棚四处透风,砖头之间处处是大缝隙,风和雨都会飘进来。窝棚没有门,只挂了一条从街上捡来的塑料布当门帘。

  但“瘸腿老妈”生活得很顽强,因为腿脚不便,捡破烂收入就很低,但她每个月只需二三十元生活费就够用了,这其中包括5元钱水费。她吃的用的水,是每月花5元钱,从旁边一户人家买了拎回来的。

  她很奇怪城市人为什么把整个的馒头和面包就带着塑料袋扔掉,但从垃圾桶里掏来的这些吃食,填饱了她的肚子。她的小屋里,还摆着人家扔掉的过期奶粉、鱼片、牛奶,这是她的补养品。她笑着对人说:“城市里真是饿不死人,我不讲过期不过期,看上去不脏就吃得下。”

  她说,这些年,她只因为吃了坏东西得过两次急性肠炎。如今,她比较小心了,食品过期的时间大约掌握在半年以内。

  天儿冷了,捡来的棉被已经遮挡不住夜里吹进来的冷风,她打算在窝棚里面盘一个砖炉过冬。

  4 六年

  在农村出生和长大的“瘸腿老妈”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在这座繁华的都市度过自己的老年。当年她老伴刚开始到天津做工程的时候,她还怯怯地对他说:“那大地方多乱呀,我是一辈子不想去,家里好。”

  然而,如今她却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多。

  她出来的时候,小孙儿还没有出生。如今,儿子让人捎信儿来说,“你孙儿上学了。”静下来的时候,她会想像小孙儿的模样。

  每个除夕之夜,她都早早钻进被窝,把头蒙起来,躲避那年夜的鞭炮声。她的孩子们也喜欢放鞭炮,可她没法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旧房拆掉后的那几天,正是暑热天气,她已是上无片瓦,只好暂时睡在马路边,夜里开始下雨,她瑟缩着躲在塑料布下边,雨水流进眼睛,跟泪水一起淌满脸,蚊虫围着她成团地闹。

  驻扎在附近的很多“破烂王”成了她的朋友。

  她开始搭建窝棚的时候,捡了一个大弹簧垫回“家”当床用,垫子太大,她拽不动,碰到骑三轮收废品的安徽女胡影。老太太求她帮忙,胡影当时有点不屑,“老太太怎么这样财迷,连这东西都要。”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胡影全家都来帮她搭窝棚。

  其他七八个“破烂王”也都是这样认识的。这些人很同情她,经常来看看老太太,捡来的东西也分给她,连他们的孩子们也喜欢跑到“瘸腿老妈”这里陪她玩耍。他们把自己的电话给“瘸腿老妈”用,让她可以跟家乡的儿女们报平安。

  老太太有次得急性肠炎,躺在床上动不了,一位姓桑的安徽女人把她背到自己住处,救了她一命。

  5 尊严

  虽然过着这样的生活,但“瘸腿老妈”仍然是个要面子的人。从外表,她看上去很像个文化人,戴近视眼镜,整齐的白发,脸上常闪过慈善的笑,说话挺和气。

  她读过初中,年轻时在村子里当过妇女队长和保管员,以要强和要好儿出名。拉扯着三个儿女过日子,很艰难,却安分守己。直到丈夫离世、债主上门,生活才彻底改变了。

  但“瘸腿老妈”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坐在路边伸手向路人去讨要,她认为那是不劳而获,就艰难地挪动着残疾的脚,用自己的努力,在那些垃圾箱里讨生活。

  艰难的生活把她变成一个不相信眼泪的老太太。

  她居然还学会了感激这个城市,她的屋里堆满了捡来的各种衣服,棉的,毛的、呢子的……都是小区的人家嫌过时送她的。她说,“结婚时候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附近的荣华里居委会的人也经常来看她,给她送点吃的,她记着这些帮她的人。

  但她依然不喜欢城市,她说,“城市这样享受,这样繁荣,可我喜欢自己的家。”她经常在梦里面回到家,跟儿女孙儿们一起团聚。

  但,讨回自己该得的,逐渐成了一种信仰,支撑着她坚持在这里生活下去。随着年月的增加,希望越来越渺茫,可这个信仰却越来越坚决。她在为了信仰而活着。她的儿女们不忍心老娘在外受苦,但她断然拒绝了他们接回她去的哀求。

  她保持着勤劳的习惯,把窝棚里收拾得很干净,桌子上摆放着别人丢掉的黄的、红的花束。她有两面小镜子,每天要照一照,把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在她的窝棚里,笤帚、墩布、剪子、针线等等家用小零碎应有尽有,这个勤劳过活的老人,尽自己所能,把这里打扮成一个“家”的样子。

  尽管是这样一份漂泊的日子,要强的“瘸腿老妈”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6 未来

  "瘸腿老妈"有时候挺悲观,她说,"按法律,我好像无法可救了,可我就是要个公平,也许我就死在这里了。"

  从法律上讲,"瘸腿老妈"讨的那笔债的执行过程中,被执行人---天津市河西区房屋建筑工程公司营造厂没有钱,法院在帮她要回1万多元后,只能中止执行。此后,工厂破产,通过破产清算小组清算,厂子已经没有剩余的资金了,许多像"瘸腿老妈"这样的讨债人,只讨到了字面上的债权,可能再也得不到一分钱了。

  如今,工厂没了,她的债,似乎已经成为一页旧日历,埋藏在这个城市过去的历史中。

  连欠债的,都只能对她表示无奈的个人同情。

  10月27日上午,"瘸腿老妈"窝棚外传来一声亲热的喊声:"高姐!"她讨债的对象---那个破产厂子的书记和厂长来看她了。他们到窝棚里转了一圈,没有坐,聊几句,安慰一下老太太,就走了。

  他们隔不久就会来看看她,还把自己家的衣服拿来送给她,但只能是表示私人的同情,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老太太的债,怕是要不回来了。"那位沈之栋(音)厂长说。

  秋风又起,黄叶飘落,铺满了地。都市天高云淡,新建筑群不断以各种新的姿态为城市增添一道道美景。

  "瘸腿老妈"依旧每天早早起床,在她的"家"附近日日忙着收破烂、搜垃圾箱、捡剩馒头。大都市养活着她,那些经常来看她的人,也让她觉得社会没有抛弃她。

  冬天虽然寒冷,但是她还是希望这个冬天能够长一点,因为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明年开春这里就要动工了,这废院将建成一片美丽的草坪绿地,供人们徜徉游玩,到那时候,她去哪里呢?

  "瘸腿老妈"脚上踩了一双看不出颜色的破旅游鞋站在她的窝棚前,风把破门帘吹到她的头上,忽闪忽闪地,她看着那澄碧的天空说,"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记者手记

  和谐社会中,“瘸腿老妈”不应成为市场风险的牺牲品

  本报记者吴艳霞

  “瘸腿老妈”很普通,她随和、坚强、要好,与人为善,跟每一个普通的农村母亲没有什么区别。但仅仅是一份债务,把已经年迈的她,逼到了都市街头的冷风中。

  我从她身上感到的,首先就是一份深重的爱———她是多么爱自己的儿女啊,宁愿自己背上重重的壳,去过这样的一种日子,也不愿把债务转嫁给他们;她是这样热爱生活,哪怕屈居在简陋的窝棚里,也要收拾得整整齐齐,用花朵装饰自己的“家”。

  她是我们这个社会中一个底层的小人物,千千万万个小人物中的一员。

  但是,这繁华的、正在迅速发展的都市,与这位内心充满爱的母亲,产生了多么大的反差!

  看着老人弓腰贴着路面推车,看着老人在黑洞洞的窝棚里点燃蜡烛、慌张地遮住四面吹来的风,当我再转身直面不远处那美丽的草坪和灯火辉煌的街道时,扑面而来的,有一股凉气。

  是的,在市场经济中,任何人都必须具备承受风险的能力,所有的经营活动都不能完全回避失败的结果,尤其是在当初建筑市场操作极不规范的情况下。“瘸腿老妈”的丈夫曾是建筑领域“层层转包”中的一环,资金的事先垫付也是在极不规范的游戏规则下的一招险棋,必须承受极大的风险。所以,从法律的角度讲,从市场的理论上说,“瘸腿老妈”是这风险的一个牺牲品。

  但是,如果说法律与情理之间有时候真的会存在一个悖论的话,我们就必须追问一个问题:在我们正在经历的社会转型期,多种经济行为领先于制度建设,对于在这种情况下所产生的经济风险,到底该由谁来埋单?该由谁来为这些问题善后?该由谁来承担这份责任?

  这,实际上是一份社会责任,而不仅仅是一个老人、一个家庭、甚至是一家工厂的责任。

  让这位可怜的老人承受吗?她显然太弱了;让那破产厂的负责人吗?他们正自顾不暇呢;让法院吗?法院的活动只能限定在法律范围之内……

  我对此疑虑重重,百思难解。

  最后,还是“瘸腿老妈”的一句话让我感到些许释然,她说,“社会没有抛弃我,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质朴老人的话,恰恰暗合了当前社会发展的一个趋势:在“和谐社会”的主流声音中,政府利益趋向对我国社会和经济运行带来的风险危害已经得到深重反思,而对弱势群体的关爱扶助逐渐成为政府部门的重心,社会保障机制日益健全,也正是这些,给了“瘸腿老妈”些许信心。

  让我们善意地期待,当春天到来的时候,“瘸腿老妈”能够踏上安享天伦之乐的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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