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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泳技藏气枕 文弱书生决心逃港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3日09:47 南方新闻网

  练泳技藏气枕文弱书生决心逃港

  广州知青梁广源下水偷渡前夕命运现转机

  广州1976口述史[29]

  ■讲述背景

  由于毗邻香港,从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大批在深圳宝安插队的知青开始选择偷渡,以孤注一掷的心态,与命运做一把豪赌。

  “有段时间一度发展到,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身边几个知青已经不见了。”广州知青梁广源亲身见证了大历史背景下这独特的一页,甚至也曾作出过偷渡的计划。

  就在他苦练泳技,寻找合作伙伴,准备好偷渡工具之时,突然传来消息——广州要在知青中招一批工农兵学员。

  几乎是在一念之间,梁广源选择了留下,他要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一搏——参加考试。他成功了。偷渡,与他擦肩而过。

  三十多年后,回顾当初,他说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1976广州口述史,复活特殊年代的特殊记忆。

  征集讲述人和线索。一经采用,支付线索费。

  电话:020-87388888;传真:87373419;电邮:guangzhouxw@vip.sohu.com

  (请注明“1976·广州口述史”栏目收)

  1976年,我最深刻的记忆是我所经历的结婚风波。因为我妻子所谓的出身问题,在结婚前夕,组织上出面干预,说我作为一个重点培养对象,不宜与她结合,否则便无法入党。在政治生命与爱情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我当初作出这样的选择,并不是我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只是基于当初我们在深圳宝安做知青时,那一句轻轻的承诺。

  ——梁广源

  青春的时光

  竟在苦恼、忧郁的长夜中度过

  人生的路程

  又如此遥远漫长

  青春的火焰

  就在不毛的山地熄亡

  ……

  来不及告别一声,我走了

  只有站在荒芜的山野

  向故乡道别,久久张望

  别了妈妈,再见吧故乡

  时间为我翻着书页

  年华敦促我下笔

  我去了,去写那明天的乐章!

  ——在偷渡计划安排妥当后,梁广源写了一首长诗

  讲述人:梁广源

  1949年生于广州,现为广州市第十六中学教师。“文革”爆发时,为十六中一名初二学生。1968年,到深圳宝安插队,开始了5年知青生活。1973年8月,经考试成为工农兵学员,在第一师范学校(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前身)读体育专业。1975年,毕业后被分到东山区教育局工作。1976年结婚。妻子是在同一个村插队的广州知青。

  为“红宝书”同学间彻底决裂

  1966年,我在广州十六中读初二。批判是从教育界开始的,认为建国后培养的都是“封资修”的接班人。那时的歌我还记得:“十七年的账要算,十七年的债要清……”

  跟着就是停课闹革命。北京传来一副著名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横批:基本如此。后来又加了一句:老子平常儿骑墙。学校里就此问题展开了大辩论。我父亲是工人,但是祖父被查出有所谓的历史问题,所以,也受到牵连,属于出身不好的一类。

  旁白:该对联于1966年7月29日,由北京大学学生谭力夫贴出。并由此在红卫兵组织中展开了“血统论”斗争——“红五类”与“黑七类”的对阵。

  此前,同学关系是非常好的。但是,政治狂热把天真纯朴给扭曲了。一件事让我们之间彻底决裂了。

  那时,所有同学都以拥有一本毛主席语录或像章为最大理想和光荣。1966年八九月的一天,我们班一个红卫兵头目走进教室,讲台上放着十来本大家心仪已久的“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这个同学说,想要“红宝书”的,站出来!“哗”的一下,全班同学都站了出来——谁不想要啊!该同学讲了一番时髦的革命大道理后,开始点名,被点到的自然兴奋又得意,上台领书时,那个红卫兵同学和他们又是握手,又是拍肩,勉励做好接班人——俨然一副中央首长的样子。

  “红宝书”发完了,没领到的很失落。但事情还没完。这位红卫兵同学开始对我们大骂:你们这些狗崽子,是“黑七类”的孩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有脸要“红宝书”……说了很多侮辱语言。不亲身经历,就难以体会我们当时的心态,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

  就在此事不久,有一批北京的红卫兵来广州串联,说已经开始批判“血统论”,应该组织不同的红卫兵。所以,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同学也加入了高年级同学的组织。红卫兵之间的派性就这样形成了。

  不久,就是“破四旧”和揪斗“牛鬼蛇神”。我校很多英语老师是归侨,平时穿着更为俏丽时尚,成为首当其冲的批判对象。有一次,我亲眼目睹,英语老师穿着裙子来上课,被同学围住批判,还拿墨水倒在她裙子上。老师当场就哭了。

  还有一个姓廖的同学,和我很要好。不知什么原因,他父亲被定为“牛鬼蛇神”。有一次,在白云路老火车站旁,红卫兵们把两张乒乓球台并在一起,让他父亲站上去。我那个同学也在现场。开始,大家都还只是文斗。但到晚上8点多,又来了一批高年级的红卫兵,是我这个同学的姐姐就读的铁一中的同学。他们一到,马上把同学父亲的手反绑起来,喝令跪下,随后拿出剪刀,“咔咔”把头发剪了。最后,我记得很清楚,一个红卫兵将跪着的同学父亲一脚从台上踹到了地上。然后,押着他到火车站。我同学和家里其他人也一起被遣返。我只记得他们被押进售票厅。由于外面围了很多人,我看不见那位同学的样子。此后整整四十年,一直没他任何消息,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女生井边洗澡男生路旁冲凉

  旁白:在经历前两年的狂热后,1968年,广州的学校普遍开始“复课”闹革命。下半年,学生们开始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乡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1968年11月8号,如同我的生日一样,铭刻在心里。就是从这一天,我离开生活了18年的城市,开始了5年的知青岁月。那天早上,我打着背包,提着水桶,步行到白云路,坐火车到宝安插队。很多人敲锣打鼓地送我们,上车后,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三小时后,到了深圳——当时,深圳还只是一个小镇。我被分到了西乡公社固戍村。生产队离海只有30米,当地人叫基围。一见之下,大为震惊:所谓村子,就是沿着一条河沟建的两排房子。房子完全是用松皮、稻草搭成的,有点像吊脚楼。没有厕所,掀开一块木板就直接大小便,秽物就扑扑通通地掉进河沟里。就是这样的房子还是从老乡家里借的。

  我们4女9男13个知青就在这里落脚了。一去就赶上了秋收,第二天早上4点,老乡喊我们起床吃饭。这么早,哪能吃得下?只好踏着月光睡眼朦胧地赶到田里,拿起镰刀割稻。整个生产队900多亩田分成13块,最小的45亩,最大的80亩。算上我们知青,总共108个劳动力,要赶在两三周内全部割完打粒,劳动强度相当大。但好在年轻,总算熬过来了。

  除了劳累,用水也是大问题。基围离海太近,没有淡水。我们每天冲凉都要翻过一座山头才能找到两口井。大家约定俗成,女生在靠里的井边,男生在靠路的井边。已是十一二月的天气,虽然是南方,也很凉了。大家每冲一下,就放声大叫来抗寒。唱歌声、嚎叫声在山里此起彼伏。

  梁广源日记摘录:1969年11月

  一年前,我们还是那样的天真烂漫,幼稚可笑;一年后,在广阔天地的阶级斗争里闯,在繁重的劳动里练,冲去资产阶级的香风臭气……谁说农村没奔头?广阔天地炼红心。实践使我懂得,三大革命需要我们投身,斗批改任务需要我们完成,农村落后面更要我们年轻一代和全体人民一道去改变。勇敢前进吧,亲密的战友们!

  笛声做伐奠定灶台前的爱情

  刚下乡时,国家给我们每人发了230元补贴,其中50元就直接给了接待我们的农民,让他们负责我们半年伙食。半年后,我和另三个广州知青,组成一个团队,在一起开伙。

  下乡时间长了,激情慢慢消失。繁重的体力劳动后,常感到很茫然。我喜欢文艺,随身带了一支笛子。晚上没事时,会到田边对着大海吹上一段。也是在这时候,我和一个女孩恋爱了。她叫赵雅丽,是广州34中的,和我们一起开伙,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后来告诉我:你以为你是怎样“沟”到我的,还不是你的笛子吸引了我!

  最初,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互相有好感。开伙一年后,一天晚饭时,赵雅丽还没回来——她做赤脚医生,总会回来得较晚——另两人突然提出要分伙。这可把我吓坏了,我这个人生活自理能力特别差,不会做饭,更不会缝缝补补的。不知道接下来一个人该怎么过。吃完饭就跑出去接她。她安慰我说:煮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一起煮!

  不久,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我每天都会在下间(厨房)烧热水等她回来冲凉用。而她回来后,就陪在我旁边聊天。聊着聊着,一锅水就烧干了。于是再往里添水。就这样,水烧干了一锅又一锅,感情也越来越深。那个灶、那锅水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其实,当时也没什么山盟海誓,只说了一句:相聚在广州!

  虽然感情上有了依托,生活依然非常艰苦。当时的政策是:谁养猪谁吃肉。农民养猪可以“卖六留四”,知青没猪养自然也没肉吃。偶尔会有好心的农民偷偷送我们五毛、一块的肉票,只能这样借机解解馋。最艰苦时,我劳动一年,只分到了7块钱。

  来自彼岸花花世界的诱惑

  梁广源日记摘录:1971年

  这些日子,思想很混乱,觉得没有奔头,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广州工作。看到不少朋友到工厂后生活过得十分有意义,想到自己的处境和前途,无言以对,吁天长叹。许多知青的思想都是不安心的,海南岛的战友也一样。希望调回广州工作,几乎成了我们最强烈最大最唯一的精神寄托。今天的我啊,较之三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从1971年开始,我们火热的信念开始动摇。尤其是陆续有人通过各种关系回城了,留下的人更感苦闷彷徨。一种叫“碟仙”的活动秘密流行起来。一帮人聚在黑屋子里,靠一个小碟子占卜自己的回城时间、落脚点等等。这种迷信活动如果被发现将是大罪。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反映出当时的心态:就如玻璃瓶中的苍蝇,看得到光明,找不到出路。

  很多人开始把目光投向对岸。宝安毗邻香港,早在我们刚到时,组织上就经常宣扬抵制资本主义侵蚀,还掀起过“抵制八分钱”活动。所谓的“八分钱”就是指邮票(当时一张邮票价格为八分钱),就是不要和香港有通信联系,更不能接收来自香港的东西。

  那时,香港在我们的概念里就是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但是,不论怎么宣传,事实最有说服力。偶尔有香港人回来探亲,他们吃的带的,什么威化饼、塑料雨衣等,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先进东西,差距实在太大了!

  所以,我们还是常偷听香港电台。由于距离太近,大陆的干扰也特别严重。但我们很有耐心,哪怕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也好。香港的歌曲开始在知青中偷偷传唱,《蔓莉》、《往事只能回味》等。我至今还记得那旋律和歌词: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忆童年时光难倒回,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吹绿了花蕊,你已经添了新岁……

  在长年八个样板戏的情况下,这些歌听来耳目一新,而且很符合我们当时彷徨忧郁的心态。所以,迅速传唱开来。

  偷渡成风失败者下场很惨

  梁广源日记摘录:1972年6月6日

  今晚,治保会找我开会,了解了一下高××、冯××剩下的物件,而且告诉我:他们偷渡被抓了。我似乎没什么感触,因为这早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从他们平常的言行表现,从我们长期以来的分歧,他们总是会逃走的。

  终于,有人开始偷渡了。开始是零星的几个人,后来越来越多,有知青,也有本地农村青年。

  偷渡的地点一般选在蛇口,这里距香港4公里。最近的一个下水点在海边公路125公里路标处。最适合的时间是每年八月和九月的初三到十八之间。根据海潮涨退规律,当地人总结出谚语:初三十八水顶流。就是在这段时间下水,会很顺水,不用太费力就能游到对面。否则,极费力不说,还可能被潮水给送回来。

  当时,边防军巡查得很严格,但总有人能想方设法蒙混过去。海边是大片的红树林,偷渡者往往会躲在林中,趁换岗的短暂时间迅速下水。当时中英以水为界,不论潮涨潮退,只要一下水,就出了中方地界,无权再管。

  但是,偷渡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情。边防军配有狼狗,嗅觉极灵敏,我们常常看到偷渡不成的知青被押送回来时,已经被狼狗撕咬得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回来之后,自然不会有好结果,本地有关系的还好一些,外地知青就要被关押一两年。所以,偷渡者都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信念。

  不过,即便能够下水,也只是成功了一半。很多人突然体力不支或抽筋,就只能大声呼救,幸运的能够被渔船救下。

  除游泳外,还有人选择坐船。泳圈、气枕等在当地都属于违禁品,根本不可能拿出来,所以,很多人拿乒乓球拍当桨,用被子当帆,下水后努力往对岸划。下水前一般都会准备好一些炒米饼当干粮,随身携带,以防发生不测,好歹有东西充饥。

  那段时间,很多知青只要有机会回广州,就会苦练游泳。为对付边防军的狼狗,我们中间还悄悄流传着一种说法:狼狗怕老虎屎。偷渡时身上装几粒老虎屎就不会被狼狗发现。这种说法究竟有没有依据,我也不知道。但那时确实有人到动物园搜集老虎屎。

  下水前夕命运现转机

  梁广源日记摘录:1972年8月

  公社举办的中央24、25号文件学习班就要结束了。黄主任在讲话中布置了工作任务和方法。他还讲了一个重点联防外流偷渡的倾向。总结了我社今年八月以前外流偷渡的就有七十多人,其中三分之二被抓,现在县里在龙岗公社新辟了一个“教养收容所”。那些抓到的和犯有外逃思想的人都要送到里面集训。

  ……那天在南头宣判的大多数都是青少年,共6个,最小的18岁,最大的24岁。一般偷渡的人要关半年到一年,重犯关一到两年。自带口粮和伙食费,直到认为教育好了才放。看来,我队外逃被抓的那三个人得在收容所待几个月到半年。

  偷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段时间一度发展到,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身边几个知青已经不见了。我们那些知青中,至少一半都偷渡过。所以,中央甚至下了“清(理)边(防)”命令,要求所有深圳知青都迁移到海南。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不了了之了。

  偷渡风潮开始很长时间,我都没动过念头。主要是我这个人特别传统,建国后的教育对我太根深蒂固了,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叛国投敌”。而且,一些海外亲戚也来信告诫我,不要偷渡,因为他们见到很多人出去后过得也很艰难。

  但是,到了1973年,实在厌倦了知青生活。当时,可能改变我前途的只有两个地方:广州和香港。能回广州自然最好,但眼看着回城知青越来越多,自己却毫无希望。所以,也萌发了去香港的念头。

  有一个姓陈的同学也在宝安插队,和我关系很铁。1973年上半年,我俩开始筹划偷渡事宜。因为都亲眼看到过那么多被抓知青的惨状,所以定下目标: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商量如何练游泳,在哪里下水,谋划着去彼岸寻找幸福。但是,就在这时,此事被他家人得知了。他父亲是干部,无论如何不让儿子冒这个险。他最终放弃了,对我说:你走吧,我会尽力帮你。

  我想一想,还是要坚持。和女朋友一有机会回广州,就去练游泳。但她泳技太差,而且游泳没天分。我想只能这样了:我先游过去,让女友再找机会坐船过去。就这样,我们一边练,一边等待八九月的时机,同时还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来配合我。

  泳具在宝安属于违禁品,我偷偷在广州带了一个气枕,但是,知青到蛇口都要检查。而且,我们不论如何劳累暴晒、摸爬滚打,脸上依然写着:知青——形象气质和农民就是不一样,混都混不过去。

  就在这时,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我把想法给村里一个要好的农民讲了,他经常要到蛇口那边卖鸡鸭。我想把气枕放在他的船舱里,里面很多禽粪,臭气熏天,一般不会有人检查。不过,他帮我这样做将冒很大的风险,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冠以“引渡犯”的罪名。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了——我至今都非常感谢他,能有这样的勇气,去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外地知青!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在1973年八九月份,我很可能毅然下水,等待我的只是被抓回批斗关押,或者到彼岸开始另一种生活,两种结果,两种命运。

  但就在这时,形势又发生了变化。突然传来消息,广州要在知青中招一批工农兵学员。对我而言,这是一次转机。权衡之下,我决定再搏一把。

  于是,请了长假,闭门专心复习。靠女朋友在医务室挣工分养我。功课丢了太久,很多都不会,遇到不懂之处,就踩半个小时单车到另一个大队去请教一个高中的师兄。考试结果公布,我居然被第一批录取。

  1973年8月,我终于回到广州,在第一师范学校(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前身)读体育专业。偷渡,最终与我擦肩而过。

  义无返顾挺过结婚风波

  旁白:1975年,梁广源师范毕业,被分到东山区教育局,主管全区体育工作。但是,根据当时的政策,在农村从事教育、医疗、农技的知青还不能回城,因为农村缺乏这些人才。所以,他的女朋友还一直待在宝安,直到1976年底才回到广州。

  1976年,国家更是动荡不安。天安门诗抄也在我们中间偷偷传递。感觉暴风雨即将来临,国家要有大转折。

  我工作上还不错,组织让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我个人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女友能尽快调回,两人结婚稳定下来。

  1976年下半年的一天,科长突然问我:“小梁,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有”。他说:“那你能不能在十月份结婚?”此言一出,吓了我一跳,哪有这样说话的?后来才知道,教育局新建了一批住房,一些老同志会搬进去,这样就有一批老房子空出来,分给已婚的年轻人。科长是为我好,希望我尽快结婚,占到一套房子。年底,女朋友终于调回广州。

  自从确定婚期后,我开始动手做家具。

  做木工的手艺,我是在宝安跟一个同学学的。当时结婚实行配够“48条腿”(衣柜、餐厨、茶几、大床等)。但是一个衣柜要108块钱,我一个月工资才35块,哪够钱买?(所有家具)统统是我一个人做的。白天上班晚上做。最快的时候,一星期做好了一个餐柜。

  但是,就在我们憧憬着婚后幸福生活时,事情突然又起了变化。

  一天,单位领导找到我,严肃地说:“组织上认为你们不宜结婚!”原来,单位对我入党问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我的准岳父有国民党背景。因此,领导告诉我,结婚是公民的权利,但是,和这样的人结婚能否入党,甚至能否继续在单位工作都成问题,让我慎重考虑。

  我马上去找女友。她在睡眼朦胧中被我拉了出来。听我讲完,表情马上变得难以描述:愕然、恐慌交织在一起。那种眼神对我简直是一种审判和谴责。就在那一瞬间,我做出了决定:她就是我今生的另一半了,别人说什么,我也不管了!

  1977年1月6日,我们结婚了。从此相濡以沫、包容扶持,走过了三十年。我们并没太崇高的情操,一切都是基于当年在宝安茅草房中那句轻轻的承诺。回想那段岁月,虽然体力上和精神上都承受了很大的折磨,但也磨炼了意志,提高了生存能力。一年赚几块钱的日子都过了,还怕什么下岗之类的事吗?

  曾有一段时间,广州香港的同学聚会时,有同学笑我当年选错了,没有偷渡。当时和他们比起来,我也真有些无地自容。但随着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起来,我还是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毕竟,我有喜欢的工作、幸福的家庭,以及衣食无忧的生活。

  A42-43版

  记录人:本报记者王海军见习记者吴广宇实习生何文彬

  图片:本报记者严明摄(署名除外)

  特约审稿:

  中共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研究处处长黄穗生

  图:

  梁广源说,一念之差,偷渡与他擦肩而过。

  广州知青梁广源(中)、赵雅丽(左一、后来成为梁广源的妻子)在深圳宝安插队时与当地农民合影。讲述人提供

  1976年梁广源与赵雅丽顶住压力结婚。讲述人提供

  梁广源把知青分别时赠送的照片精心排列在中国地图上。

  翻拍照片

  知青梁广源多才多艺。翻拍照片

  (南方都市报)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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