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誓

　　■文/赵宗仁

　　1985年11月，我和同事一行三人到厦门纺织厂学习职工教育经验。从上海出发时坐的是火车，回程则坐的是船。那时，大海对我们来说只是在银幕或荧屏上见过，所以我们都很想亲眼目睹一下大海的雄姿。

　　黄昏时分，太阳西沉，整个海面被夕阳映照得甚是壮观，辉煌无比。倏忽间，太阳从天边落入了海中。

　　我们回到了舱内，稍息后去餐厅用餐。待我们回到卧舱，船开始摇摆。船上乘务员说，船快要进祖国的台湾海峡了，风浪会越来越大。

　　船的摇摆越来越厉害，头等舱、二等舱里的茶杯、碗等掀翻在地，头顶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和人的尖叫声。此刻，人已无法站稳，整个身子只能合扑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即使是多年在海上航行的乘务员也已开始呕吐。乘务员艰难地向我们解释说，船的摇摆度已达到9度，大多数人是承受不了的。

　　须臾，整个船上的人都从骚动中安静了下来。船在夜幕下的台湾海峡航行，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打在舷窗上啪啪的雨声。

　　半夜醒来，舱内是一片寂静，舷窗外是漆黑漆黑的，唯有从木盒子的喇叭中清晰地传出“嘀嘀嘀、嘀嘀嘀”的发报声。不经意间，我发现对面下铺上一对青年男女没有睡觉。刚上船时，在交谈中我们得知他们是从上海来厦门购置彩电、收录机，元旦准备结婚。此刻他俩正四目对视，泪光闪动。忽而是耳边轻语，忽而是相拥无言。那情那境令人羡慕，令人动容。

　　清晨，船驶出了海峡，风住雨止。乘客们从昏睡中醒来，顷刻间船舱里恢复了生气。对面的那位男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秘地对我说：“您昨天晚上听见什么吗？”我说，没有啊。“那您听到拍电报的声音吗？”我说，听到了。“那你们为什么睡得那么沉，一点也不紧张呢？”我说，有什么可紧张的，那是船上的联络方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岸上报告本船的航海位置。听了我的回答，男青年显出释然状。他说：“我从来没有乘过船，昨晚听到电报声，我们以为是在呼救，这船有沉没的危险。所以，我们两人已做好了一切准备。”说完脸上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很久以来，我们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海誓山盟”的描写，当下也有青年男女到浙江盐官或青藏高原举行婚礼，指山海为盟誓，很有创意。不过，这些毕竟是人造的。而这对青年男女在海上航行的那个夜晚，经历了“生死”考验。当时他们相互之间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们无论作怎样的想象或推测都不能穷尽。

　　航行中的一次“意外”，让我见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