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书法

　　世相素描

　　张慧谋

　　书法作为一种艺术，可以提高人的素养，小可宽心健体，大则可成名成家。能写得一手好字，也极不容易，更何况是日理万机的领导。偏偏有人想的是个人的小利益，是名利

　　领导书法之说有悖于常理。书法就是书法，书法是国粹，是几千年来的传统文化艺术。从来没听说过有领导书法和非领导书法，或者富人书法和穷人书法，如此拿书法来分等级，未免太荒谬了。

　　不管怎么说，“领导书法”却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并且在某些地方极是大行其道，招摇过市。这也难怪领导，个别想讨领导欢心的人，挖空心思，索取领导的墨宝。有的当招牌广告公诸于众，有的装裱好悬挂于室内，总之，形式多样化，尽可能将“领导书法”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也恰恰将“领导书法”的底蕴不足暴露得一览无余。

　　我遇到过这样的一位熟人，他拿来几幅某领导的书法炫耀，摆到酒店包厢的餐桌上。我实在觉得倒胃口，就跟他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在我们大院扫地的那位阿姨，家中也有几幅某领导的字，你信不信？虽然这是气话，但也说明某些领导的墨宝确实太容易得到了。有次我下乡，经过一个村边的小供气站，就见到某大领导题了招牌。我回来说起这事，我的一位文友说，你真是少见世面了，咱市区一家狗肉店的招牌，也是这位领导题的。是真是假，我也懒得去考究。

　　本来，领导舞文弄墨无可厚非，更不能武断地说，领导书法全都不是好东西。确实有的“领导书法”，不仅好，而且传世，成为后人所临摹的范本，但这毕竟是凤毛麟角。说到古代的官场，上好的“领导书法”比比皆是，那毕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封建时代。现在不同，字写得好与不好没太大的关系，涉及到文字的事情，都有人脑电脑替代了，领导只需管好天下太平、富国安民的大事。

　　书法作为一种艺术，可以提高人的素养，小可宽心健体，大则可成名成家。成名成家者毕竟少，能写得一手好字，也极不容易，更何况是日理万机的领导。偏偏有人不这样想，想的是个人的小利益，是名利双收的好处，搞歪门邪道，而不是真正弘扬书法艺术。道中人自爆内幕，为某领导取得某某会员的资格，他亲自操刀泡制“佳作”、疏通关系，终于让某领导如愿以偿，跃身于书坛。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作品入选大赛、获金奖银奖、搞个展、出版极尽豪华的大版本的个人作品集，等等。把某领导吹捧得飘飘然，真以为自己可以与二王、张旭怀素颜真卿柳公权苏轼黄庭坚们平起平坐了。每次外出检查工作、下乡、慰问、剪彩，下级单位都要备好文房四宝，让领导即席挥毫，留下点墨宝，以示记念，或在媒体上公开亮相。

　　至于那些随从者，个个都装出一副发现新大陆似的模样，喜形于色，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片称道的叫好声。果真是好，那又另当别论，可眼皮底下的这位领导，书法实在不怎么样，却有那么多的人去附和、去奉承、去恭维。这样的场面，真把人看傻了眼。

　　又听闻，某领导的作品要参与一次国内权威的书法大赛，赛前有道中人找评委们打招呼，说某某领导的书法如何的了不得，而且在国内外书法大赛中获过几项大奖，对开展书法活动有过重大贡献，诸如此类的好话讲了一大箩。还特别强调某领导的意思，最好能拿个金奖，至少特别奖。评委们看了某领导的书法，不置可否。最后还是一位资深老评委站出来讲实话，在我们这次大赛里头，要讲权威、讲公平、讲实力，谁也不能照顾，更没有“领导书法”可言。结果，某领导的书法落选了。

　　“领导书法”还有个尴尬的结局，人在位时，爱屋及乌，既敬人又敬字，一旦退下，或落得个虚职，其书法也就变得连废纸都不如了。更有甚者，听闻某某领导快退位了，人未走，茶就凉了半截。往日奉若神明的烫金招牌，或悬挂在室内的“墨宝”，甚至报头字、刊头字，一夜之间蒸发了。“领导书法”有点类似炒股场上的股票，升跌无常，如果最终连底线都跌破了，也就分文不值。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