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的狂欢

　　域外长风

　　李佳

　　我们在街上充分领略了法国式的热情。所有的车窗都是摇下来的，人们冲我们喊，我们也冲人家喊，我们也不知哪儿来的兴奋劲儿，都是让人传染的吧

　　从卢瓦尔河谷的灿烂阳光中归来，巴黎已是落霞满天了。约好朋友保罗夫妇驱车到香榭丽舍大街来接我们，这时我们看到这条闻名全球的大街上充斥着一批身裹葡萄牙国旗的球迷，原来是下午的世界杯比赛中葡萄牙赢了德国。法国有很多葡萄牙裔的球迷，他们开着敞篷车、摩托车，没有摩托车和敞篷车的就降下小车的车窗、敞开顶棚，纷纷坐在车顶上，随着车里强劲的音乐节拍摇摇摆摆，喊着估计是“葡萄牙万岁”之类的口号。车里的几个小伙子满脸得意的神色，有3个女孩子从小车天窗里一起钻出来，脸上画着彩妆，露着肚皮，随音乐摇摆，因为年轻靓丽，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我感觉这就是一个赛场，是人们展示自己的舞台，也有人借此发泄情绪，但总的来讲是高兴的情绪，所以还没有出现破坏性的行为。但警察已站了一街了，不为防止破坏行为，也要防止交通堵塞呀，所有车辆都不许停留，行人也不许穿越马路(只能走地下隧道)。

　　当保罗夫妇到了的时候，他们的车要一直开到岔路上才能停下，我们上了车，沿着香榭丽舍大街往城外开，因为他们今天要带我们去中国城吃地道的粤菜。我们纷纷猜测正在进行的法德之战会是谁赢，我说:葡萄牙赢了都能让法国人这么兴奋，如果法国赢了，那得热闹成啥样儿啊？保罗太太说，不管是赢是输，今晚都免不了一场热闹了，赢了固然要狂欢，输了就得疯狂发泄，摔酒瓶子、喝酒骂人，法国人表达感情是很直接的。

　　到了中国城，这里正在举行越南华侨的婚礼。婚礼上也来了一些法国朋友，这下大厅里的电视转播就成了新郎新娘以外的第二大热点，我们就座的前一桌不断地传来看球者的呼叫声，有喝彩、有叹息，让我们也对正在进行的比赛心里有数了。等我们吃完了饭，比赛结果也出来了，法国队1:0胜德国！我虽然是个足球盲，可是因为身在法国好似也变成了法国的球迷。随着保罗的车汇入了球迷们狂欢的行列，这下我们充分体验了塞车之苦，20分钟的车程足足走了3个小时，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3个小时中，我们在街上充分领略了法国式的热情:有一家几口站在街边举旗喊口号的；有一家黑人夫妇领着六七岁的孩子站到大街中间给大家唱国歌的；酒吧门外聚集着一群群的年轻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还故意冲着缓慢的车流暴露一下裸体；酒吧纷纷把电视搬到门外，让电视转播一遍遍重放……所有的车窗都是摇下来的，人们冲我们喊，我们也冲人家喊，我们也不知哪儿来的兴奋劲儿，都是让人传染的吧。想起上个月还在电视上看巴黎罢工的直播，那是法国总理新颁布了一条有关年轻人就业的新政策，遭到近年来失业率不断攀高的大学生的强烈反对，他们大规模地上街游行、请愿，后来产业工人和一些雇员也加入进来了，声势不断扩大，学校停课、工厂停工、商店停业、交通瘫痪，政府坚持不住，只好妥协，新政策取消，电视里看到的游行场面好像也是这么热闹，人人兴致勃勃、斗志昂扬，看来法国人真是全世界爱游行者之首，这传统应是从1789年法国大革命时代流传下来的吧。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街上格外脏，那都是前一天夜里狂欢留下的印记，报纸报道昨晚还有人因醉酒闹事被警察拘捕了，谁叫这世界上有4年一度的世界杯呢，谁叫这场关键的半决赛又安排在周末呢，不狂欢更待何时？可惜到真正的决赛那天我已踏上了回广州的班机，那一场法国跟意大利的决赛更是因为齐帅的当胸一顶而使法国与冠军无缘，不知巴黎闹成什么样子了。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