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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里的初一“特权班”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09日14:20 南方周末

  漩涡里的初一“特权班”

  一个面孔模糊,甚至已被妖魔化的子弟班,关于其特权本质、等级色彩的指责,正在安徽芜湖这个中部小城里沸沸扬扬

  □本报记者朱红军

  ■编者按:本报头版曾报道安徽铜陵的均衡教育改革,关注主题是,义务教育阶段公共资源的公平使用。(2005年12月1日《铜陵奇迹震动中国教育界:一个无需择校的城市》)

  本版“特别报道”曾讲述义务教育轨道之外的行走者,比如郑渊洁,比如孟母堂,这些故事提醒的是,公众不同教育需求的存在。(2005年6月30日《童话大王的“现代私塾”》,2006年8月24日《孟母堂,读经背后的故事》)

  这次,安徽芜湖的42个孩子的故事,处在两个矛盾的交叉点上。

  2006年4月,芜湖市急速推动义务教育阶段的均衡教育改革,取消了三所重点中学,面对如今无重点可上的现实,心有不甘的42位家长,孤注一掷,“自力更生”办重点。

  一是公共资源公平分配无可争议的大势,一是参差多态教育需求日渐增长的现实。当矛盾终至不可调和之后,42个孩子的校园青春,被裹挟进了成人世界。他们面对着全然陌生的教育方式,可能被封杀孤立的处境,还有如潮的非议和未卜的明天。

  我们希望透过这42个孩子的故事讨论:在义务教育阶段公共资源均衡分配的前提下,受教育者的不同需求是否应该得到尊重?怎样的制度框架和操作方式,能够让其合情、合理、合法地得到尊重?

  ■孩子们自己说这是“联合班”,因为他们的学籍分散在附近的27中、28中和附外,却因“父母之命”,撮合在一起。

  ■家长说这是试验班,因为“一刀切”的均衡教育改革,他们被迫放弃正规的学校,自发谋求好的教育,算是尝试新的“教育模式”。

  ■而社会上却说,这是典型的特权班,因为全市的孩子都按照市政府的规定,放弃择校,就近入学,惟独他们自成一体,享受特殊安排,不是特权,又是什么?

  寻找师大子弟班

  安徽师范大学的老校区位于芜湖市中心,子弟班42人的群体,据说,就在偌大校园的某一处。但问保安,问清洁的阿姨,在转瞬的狐疑之后,无不摇头否认。

  依照常理,初一孩子上课,不免朗诵,理应选择僻静之处。记者爬了几处山坡,到达顶处的音乐学院,这里倒是安静,但丝弦入耳,岂容喧哗杂音?

  网友在帖子里的指点,众说纷纭,一说在教学楼,一说在图书馆地下室,还有说在科技馆、大学生外语部的。

  一个面孔模糊,甚至已被妖魔化的子弟班,关于其特权本质、等级色彩的指责,正在安徽芜湖这个中部小城里沸沸扬扬。

  可是,耳中处处听闻,眼前遍寻不见———它究竟藏身何处?

  事情的背景是,2006年4月,安徽省芜湖市急速推动了义务教育阶段的均衡教育改革,为了杜绝小升初阶段的择校现象,市领导釜底抽薪,三个月内铁腕取消了三所重点初中(荟萃、萃文、儒林)的初一招生资格,严格就近入学原则。如此两年之后,它们将自然消亡。

  安徽师范大学附属初中萃文赫然其列,这意味着,师大子弟将不再享有就读附属中学的便利,他们会和普通孩子一般,在行政指挥棒的调配下,就读于邻近的公办初中。

  但师大的家长们不乐意,在学校的默许下,自发在校园里办起了初一子弟班,专收师大子女。现在它已经坚持两个月了,42个孩子将迎来第一次期中考试。

  师大学生提醒说,体育场那边孩子比较多,但记者观察了好一会,一个孩子终于说,“我们读附小六年级。”

  失望之余,数计学院门口一排簇新的赛车闯进视野。许多时候,它都是作为礼物嘉奖给孩子的。

  20分钟后,忽然听到一声哨声,旋即,一阵喧哗从数计学院楼道里散开,几位孩子风一般冲出了昏暗的走廊。终于找到了。

  老师:受命于“危难”

  这个上午,教室意外停了两次电。班主任李老师焦虑地在走廊里踱步。他的公开身份是附中萃文的初中历史老师,两个月前受家长委托,管理这个特殊的班级,每个月补贴300元。

  他格外珍惜这个兼职班主任的身份,“家长们选择我,是一份信任。”但又会不自主地劝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班级就没了,还是就当一饭碗比较现实。”

  这种忐忑的情绪已经延续了大半年。2004年,从师大毕业后,李老师被分配在萃文中学。半年前,市里出台均衡教育改革措施,萃文中学初一被取消,李老师自言那时极其恐慌,“面前两条路,优秀的直接到高中任课,普通的可能就慢慢被淘汰了。”

  8月份,孩子的家长找到附中领导,要求推荐一名班主任时,他被举荐。在原先的萃文中学,历史课作为副修课,任课老师是很难获此重任的。“证明我的表现还受学校肯定”。升入高中避免失业的未来,或可期待。

  初一停招后,萃文那边的历史课少了许多,李老师有足够的时间应付子弟班,几乎是全天在岗,这天傍晚,即便热恋中的女朋友在外久候,他还是坚持到放学前的最后一刻。

  这是一份受命于“危难之间”的工作,他的一言一行,被42位孩子的家长———他曾经的领导或师长,密切关注着,“来不得半点马虎”。

  对于外界盛传的子弟班只学文化课的传闻,李老师着力澄清,他手边的日程表显示,孩子们每天7点10分上学,下午5点半放学,全天课程8节,文化课之外,音乐、体育、信息课一应俱全。“正常的教学和正规学校没有任何区别。”

  惟一的特殊,只在于它所处的这个教学环境,场地是师大数计学院提供的,可供百人上课的阶梯教室里,孩子们只盖得住很少的席位。

  当然还有,教师办公室里大多时间只有他一个人。数学老师下课后,甚至来不及和班主任打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旁边的附中还有课等着她。

  子弟班的任课老师,大多来自原先的萃文中学。子弟班一位家长后来对本报记者说,“这些老师都是我们家长的学生,还能不用心教我们的孩子?”

  两个月过去了,课时费还没影,但老师们相信,“家长和学校不会亏待我们的”。

  天气渐凉了,原先的阶梯教室采光不好,这位被孩子们在作文里形容为“有着浓眉大眼”的班主任,正盘算着将教室换到隔壁的活动室去,“那里暖和一些”。

  为了营造教室氛围,孩子们自发买了名人名言张贴在墙,还从家里带来了课外书,拼成了一个象征性的读书角。教室后墙没有黑板报,他们就在大幅白纸上用彩笔绘画或书写,白纸四周还精心地镶了花边。

  他们试着去珍惜这眼前的一切,正如一个孩子在作文《我的新班级》里说的,“这个班是所有师大父母的汗水和心血凝结而成的。”

  家长:冒险也心甘

  对于特权班的非议,师大数计学院孙教授很纳闷,“这就好比一个大家教班,我们并不占用芜湖市的任何义务教育资源,也不会损害区域教育的不公平。”

  网络上指责汹涌澎湃之时,他还悄悄地化名上去,贴帖子反驳,试图平衡言论,但总是惹来更大的讨伐之声,比如“大学的资源不是公共资源吗?”气到最后,孙教授说,“压根就是红眼病,讲不通道理。你以为我们愿意啊。”

  子弟班开学的最后一刻,12位家长突然退出,“因为害怕名不正言不顺,反而耽误了孩子的学习”。一位退出家长,提到了不久前被上海市教委取消办学资格的“孟母堂”。孙教授和另外41位家长则义无反顾。

  姑且不论半路夭折的可能,即便持续下去,会否就一定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孩子会不会觉得被孤立,会不会有心理阴影?“我们已经权衡了利弊,如果实验失败了,我们也认了。”

  孙教授强调,自发办班固然是下策,但去公办初中读书,那更是下下策。

  一位教授的孩子去27中念了一天,回来说,死也不去了,“因为连老师的英语发音都不准”。还有孩子抱怨,作业太多,管理太严,甚至用了“魔鬼”一词来形容。

  师大的家长们已经习惯将原先的萃文中学作为榜样,相形之下,越发觉得其他中学不值一提,“彻头彻尾的应试教育”。甚至27中门口的一条商业街,因为脏乱差,也被视为教育环境差的表现,尽管27中已经是芜湖很不错的中学。

  2004年,孙教授从东南大学调到安徽师范大学,不为别的,就因为“对其他学校在孩子的入学教育上的条件不满意”。

  正是师大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整齐的教育体系,让他选择了“无论薪水还是研究环境都不如南京的芜湖”。“多少博士帽也换不来孩子的教育。”他说。

  4月中旬,市里正式下文停止包括萃文在内的三所重点初中招生那一刻,孙教授还心存侥幸。“政策归政策,实施起来总得一年半载。”再说,“师大是省属重点高校,又不归芜湖市管辖,怕什么?”

  可是等到5月,当萃文中学的新建初中大楼真的闲置不用后,孙老师托人到教育局打听消息,再和其他家长一汇总传闻,惊慌失措,“市里动真格的了”。

  家长们将矛头对准了市里推进的均衡教育政策,认为“操之过急,搞一刀切”,认为贸然停办重点初中是杀富不济贫的政绩工程,还认为学校资源尚参差不齐,就从生源划分上谋求均衡,是对下一代不负责任……

  有个孩子家长,跑到市政府狠狠地质问了领导,不欢而散后,他扔下一句话,“我要和你们打官司去。”

  整个五六月,为了孩子的出路,50多位家长以不定期聚会的形式共谋出路,孙教授已经记不得,是什么场合谁的一句,“不行我们自己办班”,引得众口认同。

  大家决定向学校施压,“我们是孩子的家长,师大是我们的家长。”孙教授说。

  学校:苦衷与突围

  10月28日,安徽师范大学副校长王世华连夜从合肥赶回了芜湖,为了向记者说明苦衷。

  在省委党校学习的两个月里,他的心始终揪在子弟班,因为这个“对学校最大的影响,至今没有消除”。

  4月17日市政府正式下令停止萃文中学招生后,分管教学科研的王世华便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数十位教师的联名信一递再递,最后都落在他手里。还有一位老师甚至将浙江大学的请调函一并捎上。

  子女入学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作为学校吸引人才的重要举措,“如果承诺兑现不了,学校情何以堪,何以招纳人才,安定人心?”

  为了支持市里的这次均衡教育改革,王世华说,师大已经付出了代价。这包括,没用市里一分钱建起来的新的初中部大楼,现在空置浪费;因为停招而导致初中老师的安置问题;毕业学生的实习也将面临困难,师范也需要完整的附属教育序列来提供实习基地。

  惟一退步不得的就是子弟入学的问题。

  群情激动的教师们,甚至想出了到市政府静坐抗议的法子,王世华苦口婆心地在一线用几乎哀求的口吻劝阻大家。

  从5月开始,学校大会小会开了无数,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形成了一份名为《关于举办安徽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的报告》,签发日期为5月24日,同步送达省教育厅和芜湖市政府,在给市政府的报告,尤其用了“商请”的字眼。

  主要内容是希望在取消的萃文中学的旧址上,利用原先的资源,重新举办一所公办附属中学,严格规范义务教育性质,杜绝跨区招生。惟一的附加条件,是希望师大教工子弟在此学校就近入学。

  王世华认为师大已是仁至义尽,“只要答应,哪怕我们师大自己出钱,出力,不要市里掏一分钱都可以。”

  整整两个多月后,8月1日,芜湖市政府回函,名为同意,但附加了一个实为不同意的条件,“校址必须在城南新校区”。

  “先不论新校区远在十里之外,而且尚处开发,无任何的配套资源,就是8月1日起平地建楼,也赶不上这一批孩子开学了。”

  家长们退而求其次地将自办子女班的建议,摆在了台面上。“学校还能怎么办?”

  王世华想不通,为什么芜湖地方的领导就想不通?“师大的人才就是芜湖的人才,稳定师大,也就是稳定芜湖。”

  王世华副校长和校长亲自去了市里,想和领导当面沟通沟通,但领导不在,于是给秘书留言,“随时等候市领导的接见。”

  政府:开弓岂容回头箭?

  师大子弟班的难题就这么亮堂堂地摆在市教育局的桌面上。

  芜湖市教育局何副局长说,“这是均衡教育改革至今,惟一的硬钉子。”

  7月份,子弟班的事情被网络披露后,引发了市民的如潮批评,教育局第一时间表态要调查后,已经三个月了,等不到结果的市民便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教育局最担心的是损害了政府推行均衡教育改革的公信力,“这是市里常委会亲自定下的政策”。

  芜湖是全国先进的课程改革试点市,去年高考的好几个指标都是全省第一,另外还是全国信息技术教育先进市。惟一的短板就是这个均衡教育改革的滞后,尤其在附近铜陵县的均衡教育改革被树为全国典型后,这个弱处显得扎眼。

  2005年年底,市里专门开了专题研讨会,嘱咐教育局拿改革对策。这一改革在教育部一位副部长的造访后,迅猛提速。

  本来讨论的时间表是五年,较之铜陵的十年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文件出来却成了两年,大家一看,很惊讶。”教育局一官员说。

  “市教委要我们拿意见,我们心想,领导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就是下狠心弄。”何副局长说。

  铁腕取消三所重点初中的举措,遂强势出笼,“也有人觉得我们刹车太快了,等于半年有个大转变,本来以为有个缓冲期的。”何副局长坦言。

  但她强调,重症须下猛药。1994年由公办变身民办身份的这三所重点初中,多年来,因为高昂的择校费,引得民怨颇深。早前,为了公平起见,教育局搞了不少改革,譬如电脑抽号,抓阄,但终究敌不过关系、人情、领导条子。

  “原先也考虑让这三个学校搬迁到新区,但又一想,按照家长追捧的热情,搬到哪还是择到哪。索性停了。”

  师大老师的反对意见,何副局长早有耳闻,对教师们的理由,她竟倒背如流,最后归于一句,“你这是小局,不是大局。”

  师大申报二附中的方案,也早被教育局集中研究过,“允许萃文原地重办,弄不好就成了翻版,其他两所学校怎么交代?择校风回潮怎么办?还有许多省属单位要是跟风怎么办?”何副局长说。

  7月初,子弟班被捅上政府论坛的网站后,举众哗然,教育局第一时间表示,这是改革中的新问题,尽快妥善解决。

  问题的新还在于,师大是省属单位,其名下的附属中学教育,长期以来人事、财政都是师大自己管理,教育局只在业务上指导,“说白了,什么叫业务指导,就是靠感情指导。”教育局一官员说,“人家级别都比我们高,只能商量着办。”

  商量来商量去,两个月没有结果。但民众的指责却日盛一日,“有时在电话里被数落一通,说我们行政不作为,说我们维护特权,什么都有。”教育局一官员说。

  近三个月后,终于找到了制约的办法,并出具了“安民告示”。

  9月30日,芜湖市教育局终于下了《关于开设“初一子弟班”问题致安徽师范大学的函》,文中认为子弟班不是符合办学条件的学校,应予纠正;同时亦明示,今后不可能参加教育部门组织的各项活动。

  最为倚重的还是学籍“卡”,作为伏笔,教育局专门下发了《关于加强学籍管理的决定》。在给师大家长的告示函上,最后是一句“由此产生的后果,责任自负”。

  何副局长提醒说,这些孩子长期不在学籍所在地上课,是违反规定的,如果被所在学校取消了学籍,将来参加高中入学考试的资格就成了问题,至少政府的录取指标是不会给的。

  “我们预计到时候又会有一场风波。”何副局长难免担忧,“但这是惟一可使的杀招。”

  孩子:不一样的天空

  留给孩子们的时间正一天天过去。10月27日傍晚,张杰一边骑着一辆高档的捷安特赛车,带减震器的那种,一边和快步跟上的记者说话。

  即便记者以不相信的口吻确认,“真的不喜欢?”他还是不犹豫地说,“我其实希望去27中。”

  他只在开学的时候,被父亲带着去了27中一天,缴了学费确认了学籍,同学和老师都没来得及认识,就被带到了子弟班。

  在子弟班呆了两个月后,张杰开始显得不满足。

  27中前不久办了学校运动会,原来说好允许这些学生回去参加,后来校长说,因为市里生气,查得比较紧,就下回吧。

  张杰打得不错的篮球,他说,要是在正规的学校,他可以进篮球队。

  为了弥补孩子们的心理落差,子弟班自己搞了一个趣味运动会,就在师大塑胶跑道上。比赛项目也因地制宜,孩子们有赛车,就搞一个骑慢车比赛,篮球场的长度,看谁从起点到终点花的时间最多,张杰以1分24秒拿了个亚军。他并不兴奋,因为人太少了,没人加油、鼓掌,气氛冷清,没有感觉。

  师大计算机系的大一学生就在楼上上课,孩子们在成人的世界里穿梭,难免摩擦。不远处是篮球场,孩子们有时耐不住诱惑,也想加入,却被一次冲突吓得退了回来。一位同学因为口角和大学生发生了肢体冲突,被别人欺负了一通。

  实验课要跑到附近的生物系的实验室去做,设备是先进,但张杰说,一堂课才45分钟,出门、站队、走路就得花去十几分钟。老师还一再提醒大家,小声再小声,生怕影响了大学生。开学两个多月了,实验课才上了一次。

  张杰的妈妈在音乐学院教书,教儿子学萨克斯。班里的同学大多有一技之长,但上了这个班后,考级的事情要缓一缓了,因为学籍现在很危险,市里说要查核学籍,而且还要禁止他们参加各种竞赛和评优活动。

  张杰承认,这里文化课的确好,老师讲得不错,他的学习成绩也从进班级的25名,一度攀升到15名,这是他最好的记录。

  还有好处,27中那里,女生不许卷发,男生不许穿运动短裤,“这里什么都可以,还有人上课打摩丝呢。”

  他和以前的玩伴,基本断了联系,只在周末偶尔见上一面,却总是被问及,你们那个班怎么样怎么样,张杰觉得自己被人好奇地窥视,很厌恶。

  这样的想法,却没有和父母说过,“他们觉得这好,我说了也没用。”但班里的女同学喜欢这个班,“因为女生只喜欢学习,其他的无所谓。”张杰担心自己的感受会被当作不争气。

  两个多月来,因为身份的尴尬,孩子类似惊弓之鸟,有一次,一个记者躲在教室的门后面,偷拍,被大家发现,赶走了。后来这个记者来了三次,家长就提醒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本报记者试图拍照,孩子们本能地呼啦四散,躲在柱子后面,有很小的声音传来,“请不要随便拍照片”,然后就有人提醒大家,“是记者,是记者”。

  两个星期前,市政府下了通知,这个班不允许办了。孩子们想当然地以为,“如果坚持下去,警察会不会来强行关掉?”

  (P1187101)

  ■旁边声音

  釜底抽薪,值得激赏!

  □北京理工大学教授杨东平

  关键在于:学校的差距是自然形成的,还是由于不公平的倾斜政策制造的?政府的立场是制造差距、维护既有的差距,还是努力促进均衡?

  一个地方只要存在重点学校或变相的重点学校,义务教育的气氛就会为之改变。在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过程中,芜湖市教育局痛下决心,停止重点中学招生的“休克疗法”是釜底抽薪之举,是很英勇和值得钦佩的,很多地方想都不敢想。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最大的阻力来自那些重点学校和它的学生所代表的优势阶层。他们强调教育均衡发展不能“削峰填谷”,不能搞平均主义。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学校之间永远会有差距,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义务教育的宗旨是保障平等的教育机会,是非淘汰性、竞争性、选拔性的教育,没有制造尖子、培养精英的功能。因而,关键在于:学校的差距是自然形成的,还是由于不公平的倾斜政策制造的?政府的立场是制造差距、维护既有的差距,还是努力促进均衡?这是必须厘清的问题。

  关于公平的判断,不同利益集团的看法肯定不一样。作为政府的公共教育政策,需要确定一个基本的立场。罗尔斯在《正义论》中提出的正义准则具有鲜明的价值取向,即要有利于处于社会最不利地位的人群,这是公平的本义。

  在“巨无霸”的重点学校和薄弱学校之间,可以花较长的时间通过均衡资源、教师流动等措施去缩小差距;另外一种做法就是把巨无霸拆了。后者是一种强硬和速效的做法,会触犯既有的利益格局。但芜湖举措的方向和价值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选择的权利,应该尊重!

  □《中国教师报》评论部主编李茂

  政府提倡均衡教育改革,并不意味着把政府变成单一的教育资源供给者,只有政府公办的学校才是负责任的学校的思维应该抛弃。

  家长有无权利为孩子选择符合自己意愿的教育方式,是教育的多样性和选择性的体现。

  在中国,包括孟母堂等事件在内,这种自主教育的形式还没有合法化的空间。师大家长们的做法属于典型的合理不合法。这是个遗憾。

  当然,安徽师范大学的场地和设备,多少也属于公共资源的范畴,如果家长并不是通过付费或有偿的形式获得,的确在技术层面出现了瑕疵,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纯粹地自辩为不占用公共资源。但技术层面的缺憾可以通过技术层面的措施来解决,我们不应该以此来否定家长自主选择教育的权利。

  至于家长的选择和孩子的意愿产生了冲突,这是家长和孩子之间的“内部问题”。也不能因为这个,否认他们为自己未成年孩子选择教育的权利。

  政府提倡均衡教育改革,并不意味着把政府变成单一的教育资源供给者,只有政府公办的学校才是负责任的学校的思维应该抛弃。

  理想的状态应是政府在保障公立学校的均衡之外,允许和鼓励自主教育形式的多元化,也为寻求好的教育、特色教育者提供一个平等选择的机会。

  在美国,无论是教育券,还是对薄弱校学生的学业辅导专项补贴,都是一竿子补到学生身上。简单来说,在政府承担了经费保证之外,给以家长和孩子以此经费自主选择教育模式的权利。这并不是超前的观点。

  (本报记者朱红军/采访整理)(P1187111)

  ■资料链接

  日本:公私兼备的教育

  □本报记者朱红军/整理

  日本是1947年开始实行义务教育的。义务教育法规定儿童从满6岁起至15岁,必须接受9年义务教育。除小学和中学外,各地还办有盲校、聋哑校和专供严重残疾或弱智儿童上学的养护学校。

  日本的义务教育阶段免学费,并由国家免费提供教科书和营养午餐,公立中小学承担着给国民提供均等教育机会的重任。

  其次执行统一、规范的教学要求。每到新学期,都由国家免费发给学生教科书。教学内容与教学要求,包括教学大纲,均由文部省统一安排。

  第三,为了促进校际均衡发展,在公立小学之间实行教师定期调换制度,教师一般每3年要轮换到另一所学校去,校长每4-5年也要轮换到别的学校。

  日本还对特殊需求的学生建立了扶助制度,1954年制定了《偏僻地区教育振兴法》。该法规定,中央财政补助市町村教学所需经费的一半,还规定,对在偏僻地区学校工作的教职员,应发给地区津贴等。

  在公立学校之外,也有大约5%比例的私立学校存在,以供有钱阶层选择。另外,日本私塾发达,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通常是为了定向升入某某学校,学生放学后再到收费私塾学习,所以有的私塾也就取名某某升学塾。

  美国:普通家庭的选择

  □本报记者朱红军/整理

  美国的公共教育体制起源于19世纪上半期的公立学校运动,在1980年代以前,美国各州均实行了“划分学区,就近入学”的政策。“择校”只局限于少数富裕家庭选择私立学校,或者有宗教信仰的家庭选择教会学校。

  1980年代之后这一公共教育政策受到了挑战。因为多数美国孩子都是在位于本社区的学校上学,这种缺乏激励机制的教育体制,造成公立学校管理不善,教育质量低下,教育资源浪费等问题。美国一些教育改革者,倡导破除公立学校垄断局面,强化学校竞争的择校制度。前总统布什就指出,每一个家长和孩子都应该享有真正的选择。

  但由于私立学校数量有限且收费昂贵,能利用这些机会的往往是富裕家庭。更多的普通家庭则选择了以下的三种教育模式。

  磁石学校:

  顾名思义就是有吸引力的学校,又称为特色学校,属于公立学校范畴。学生可以学习读写算的基本技能,亦可学习特殊的专长学科,如音乐、戏剧、电脑、法律等。最大限度体现因材施教。磁石学校没有学区和入学条件的限制,学生可自愿申请,电脑编班入学。

  在美国特殊的贫富分区的现实下,这一学校的出现还被视为促进了教育机会的均等,因为不同社会背景,不同种族的孩子,可能因为同一特长而就读于同一个班级。

  特许学校:

  指州或市政府与一些团体企业及个人签定合同,将某些公立学校主办权交给他们,公费办学开放招生,承租者提供具有不同教学特点的学校教育,但必须遵循公共教育的基本原则。当地政府依据办学合同监管特许学校。特许学校打破了过去只有政府来办公立学校的局面。2003年,美国接近有5000所特许学校,注册学生达150万人,资助这些学校的税金总额达30亿美元。

  特许学校所提供的选择,是加剧了不平等还是增加了平等的机会?有些人认为,选择会加剧不平等,择校的结果将会减少不同学生之间相互学习和了解的机会。另一些人则指出,特许学校的出现,加剧了学校之间的竞争意识,促进了后进学校教育质量的提高,这本身就减少了教育不平等。

  家庭学校:

  20世纪70-80年代,由于家长对公立学校的价值观持不同意见,或认为公立学校教学标准过低等原因,美国兴起了一场在家上学运动。目前这一形式已经被人们普遍认同,许多州还通过立法,具备条件的家长可以向政府申请,通过一定的审批程序,其子女可留在家里学习。在1970年美国仅有1万到1.5万多的儿童接受家庭学校教育,2003年这一数字达到300万。

  美国的全国州教育委员会协会(NASBE)曾对家庭学校提出了5条建议:(1)不入公立或私立学校的适龄儿童必须在地方或州一级的公立学校系统注册登记,以便教育行政部门观察效果。(2)各州应为家庭教学建立统一的标准,如家长的资格认证、教材的选用等等。(3)各州应要求家长定期地向学校官员汇报学生的学习情况,以保证家长能胜任教学。(4)各州应建立标准一致的评价体系,定期评估在家上学的孩子的学业成绩。(5)建立试读和对在家上学者失败后的补救措施,以便及时吸纳那些家庭教学失败的儿童及时返回公立学校进行教育。

  (P1187112)

  

漩涡里的初一“特权班”

  可供百人上课的大学阶梯教室里,初一子弟班的孩子只盖得住很少的席位。本报记者朱红军/图

  

漩涡里的初一“特权班”

  没有广播体操,没有升国旗。初一子弟班的孩子在课间本报记者朱红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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