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县“椒”贱伤农咋破解

　　核心提示

　　“一公斤辣椒只卖两分钱！”这不是一个促销的噱头，而是发生在杞县农村的活生生事实。从10月中旬开始，当地辣椒收购价格逐渐低至冰点，甚至一度出现市场拒收现象。个别农户不得已将收获的辣椒扔掉，并拔掉了辣椒棵。

　　采访中，不少农民希望通过媒体呼吁，解决辣椒价贱伤农的问题。但在市场经济这只无形之手面前，显然光靠呼吁社会的爱心帮助无法解决问题的根本。怎样才能真正破解农业结构调整与市场经济有效对接的难题？

　　“一车辣椒只卖了3块钱”

　　11月1日，开封市民周先生看到当地媒体报道的“杞县辣椒一公斤仅卖2分钱”消息时，不由大惑不解：现在市场上的辣椒价格并不低呀，收购价格咋会恁低？

　　虽然周先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解，但杞县辣椒价格走低的现象却是实实在在的。

　　11月2日，在杞县高阳镇东黄庄村的一大片辣椒地里，记者见到了正忙着浇水的刘国花。这位40多岁的农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年种辣椒不挣钱。”

　　刘国花家共有4亩地，一亩大蒜，3亩辣椒。“今年青辣椒最高才卖到四毛多钱一斤，这几天一直是几分钱一斤，一亩地能产六七千斤，除去种子、肥料、农药，算下来也就挣800块钱，跟种玉米差不多。去年行情好时，种辣椒一亩地少的也能弄2000多块钱。”

　　谈起近段时间的辣椒价格，刘国花不住地摇头：“外地的老板都走了，前几天辣椒一直都没人要，急着种麦的人都把辣椒棵薅掉了，有的辣椒摘了卖不出去干脆扔掉了。”她指着自己骑的小三轮车说，“现在卖辣椒都论‘堆’，前两天我一车也就卖了3块钱。”

　　不过，并非所有的辣椒都卖不上价。和刘国花种的又大又肥的辣椒不同，旁边一块地里的辣椒小而尖。“人家的辣椒半亩地就卖了1500多块钱。”刘国花说，这家种的“海花红”品种，是由广东客商直接供种订单收购的，“每斤收购价一块六”。

　　对于明年自家的地里该种啥，这位种了10多年辣椒的农民称“还没考虑好，啥贵种啥”。眼下，她正在育花菜苗，虽然目前当地花菜价格不断下滑，但她自认为还是值得“冒冒险”的，“现在种庄稼都得冒风险，靠‘碰点’”。

　　看着自家地里果实盈枝的辣椒却卖不上价，刘国花显然心有不甘。“记者兄弟，多帮俺呼吁呼吁吧！”她说。

　　看不懂的市场价格

　　进入高阳镇，公路旁的一排门面房前堆满了红的和绿的辣椒，10多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货车正在装货。穿梭的人群中，几个忙着指挥装车的当地经纪人身影格外醒目，池振兴就是其中的一位。

　　虽然刚刚30岁出头，但池振兴与辣椒打交道已经超过10年，一口气能说出当天广州、四川、长沙等地的辣椒价格。据他介绍，高阳镇种植辣椒已经有20多年历史，早在10多年前就建立起了辣椒市场，辣椒在当地的种植面积近2万亩，因此有着“天下第一辣椒镇”的称誉。直到今天，高阳辣椒都会用上“天下第一椒”的包装。

　　“10月10号到20多号那一段，确实发生过收购价每斤1分钱的事情。”池振兴说道。当时，从广州来收购的老板走了，湖南、四川的老板不愿意来，辣椒一时无人问津，于是创下了2分钱一公斤的最低纪录，甚至还有送上门白给也没人敢要的现象。

　　为啥白给也不要？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每收购一斤辣椒，冷库费、包装费加上装卸、包装工人的工资就合到5分钱，而运到成都的运费合到每斤2毛多，一斤辣椒的转运成本在0．3元左右。“如果不是市场特别明朗，谁收谁就赔钱。”就在前不久，一车辣椒就让他赔了“大概两万块”。

　　从10月下旬开始，辣椒价格开始回升，一些外地老板的身影又陆续出现在高阳镇市场。11月2日，当地的青辣椒收购价格在每公斤0．16元左右，红辣椒则为每公斤0．5元左右。

　　由于“越来越看不懂”市场价格，当地经纪人也开始千方百计节约开支，甚至不敢再雇用小工。记者与一位正在装辣椒的妇女闲聊时发现，她竟然也是经纪人。“谁知道收的辣椒能不能卖上价，现在我能省一点是一点。”她无奈地说。

　　而另一位经纪人则准备赌一把：收购20吨辣椒找个大型冷库储藏两个月后再出售。“专门聘请一个冷藏技术员每月工资3000元，加上冷库使用费、人工费，大概得两万多块钱，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赔是赚。”

　　都是“一窝蜂”惹的祸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今年杞县辣椒种植面积较往年有较大增长。像高阳镇的黄庄、蔡堌、何庄等村，过去种植辣椒一般是二三百亩，现在都增加到了四五百亩，甚至更多。而据池振兴的保守估计，“仅高阳镇的辣椒种植面积就增加了2／5左右。”

　　“农民就是这，看见啥行情好就‘一窝蜂’种啥，不会科学分析市场。”他介绍，去年受台风影响，珠三角地区和海南岛辣椒减产，导致市场价格飙升，每公斤收购价高达2元以上，直接刺激今年开封、商丘等地甚至全国各地辣椒主产区种植面积迅速增加。

　　在池振兴看来，“一窝蜂”扩大种植面积正是导致今年辣椒价格走低的主因。

　　由于今年天气晴好，大面积的辣椒种植导致市场货源充足，价格下跌。池振兴说，即便是今夏大旱的四川、重庆，旱情缓解后辣椒生产迅速恢复，将价格逐步拉低。“目前成都市场的行情和这里差不多。”

　　迅速扩大的辣椒种植面积，还导致了种植品种的多样化和管理水平的差异化。池振兴指出，高阳辣椒以往品种少但品质稳定，目前种植品种杂乱，从湘研十六、开椒十五到绿霸多达数十个品种。管理水平的差异化也导致辣椒的角形、色度和辣度各不相同，直接影响收购价格。

　　记者注意到，杞县辣椒品种为新鲜食用椒，摘后如果不能及时进入冷库储存，就会腐烂变质。而在高阳镇，只有十几家经纪人私人建有冷库，规模小且条件差，贮存保鲜期只有7天。在今年产量猛增的情况下，农民采摘下来的辣椒如果不能及时卖掉，就只能白白扔掉。为了避免更大损失，多数人只能选择贱价处理。

　　另一方面，虽然号称“天下第一辣椒镇”，但高阳镇始终没有一个成型的经纪人协作组织，也没有一家辣椒加工企业，主要销售市场更是远在广州、长沙和成都三地。用一位经纪人的话说，“一旦外地老板走了，就只能靠本地市场自产自销，根本无法上量。”

　　两种观点的碰撞

　　至11月中旬，新鲜食用椒的购销期行将结束。据辣椒经纪人预测，受今年行情下跌影响，明年杞县辣椒种植面积将减产1／3左右，辣椒价格会逐步回升。

　　风波即将过去，但杞县椒农心中的阴霾短时间内却无法驱散。怎样才能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呢？

　　采访中，大家提出的解决办法基本一致。如，应当建立起有效的信息平台，给农民更多的选择机会，防止“盲人骑瞎马”现象出现；科学引导农民转变传统观念，树立市场观念、优质高效观念、名优特观念；进一步在本地建立起深加工企业，提高农产品附加值，更多地实现农作物的本地消化，降低农民的市场风险，等等。

　　但在问题的关键部分——钱由谁出，人谁来组织，信息怎样发布，服务如何进行等方面，却出现了两种观点的碰撞。

　　同样是种辣椒，今年洛阳市新安县的椒农就实现了增产又增收。

　　新安县铁门镇镇长王军告诉记者，除去干辣椒市场行情上扬的因素，他认为，关键是该县将辣椒生产作为强县富民的支柱产业进行培育，不仅为辣椒注册了商标，还专门组建了县、乡、村三级科技服务队，从购种、育苗、管理为椒农免费提供服务。同时选拔培训了100多辣椒经纪人，为辣椒销售开辟了广阔市场。

　　“如何解决农民和市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是问题的关键。在农业结构调整之初，政府部门应该充分发挥服务职能作用，引导培育农民发展壮大，成熟之后再大胆放手。”在王军看来，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避免物贱伤农事情发生的一个稳妥办法。

　　其实，在杞县就有同样的成功范例。近年来，杞县大力发展大蒜产业，推行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和措施。仅通过冷藏、加工，全县大蒜每年就可增值两亿元以上，确保了农民增收。以刘国花所种的一亩大蒜为例，除去各种支出，纯收入可达2700元。统计显示，今年杞县45万亩大蒜创造的直接经济效益达7亿元，在面积、单产、总产、效益等方面居全省第一位。

　　但在一些人看来，新安辣椒和杞县大蒜的成功经验无法复制，原因就在于政府培育扶持支柱产业是一项科学重大决策，不能简单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有人直言不讳地指出，如果今年辣椒便宜了就扶持辣椒，一旦明年白菜、花菜市场价格出现波动又该怎么办？

　　高阳镇青龙寺口村近年来家家户户种植土豆，不管其他经济作物价格如何波动，村民就紧盯土豆，终于成为远近闻名的土豆“专业村”，走上了富裕的道路。以此为例，副镇长陈振梅认为，“目前的实际解决办法是‘一村一品，突出特色’，降低农民种植选择的盲目性。”

　　但她同时表示，政府不应过分强调引导作用，农民作为独立的经济实体，其自我探索会更有成效，虽然在探索的过程中“阵痛是难免的”。③14

　　□文／图本报记者王珂本报通讯员尚杰

　　由于辣椒价格低迷，这位经纪人只能赌一把：将辣椒存入冷库等待反季节销售。

　　看着自家地里果实盈枝的辣椒却卖不上价，刘国花显然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