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亡之海”

　　那是夏天的一个凌晨，大约6点，我们乘吉普车从塔里木盆地南缘的民丰县出发，驶向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这里是我国最大的流动沙漠，面积达33万多平方公里。它位于新疆南部、塔里木盆地中央。在维吾尔语中，“塔克拉玛干”的意思是：人进去出不来。所以，人们称之为“死亡之海”。我们就要穿越这“死亡之海”。

　　虽已是凌晨6点，比北京时间晚两个钟点的时差却使这里夜色似铅幕般地笼罩四野，一片昏黑。约一小时后，东方露出微曦，浓夜稍退。我细看车外，两边沙丘若明若暗，影影绰绰，或陡或缓；稍开车窗，忽听冷风劲吹，如吼如嚎，如泣如诉，不禁感到心头一紧，毛骨悚然。这景象，使我想起了前几天在北疆看到的魔鬼城。

　　猛然回首，看到柏油路边的茂密红柳，大家才似乎重回世间，镇定下来。

　　“太阳出来了！”随着同伴的惊呼，我看到车上的电子表盘显示着：时间7：41，气温21℃，海拔1250m。我们下车照相。只见火球般的太阳从东方山顶缓缓升起，旋即光芒四射，红霞满天。公路西边的沙丘，被染得金辉闪闪，一派光明；而东边的沙梁，因逆光而显得灰蒙蒙，一片阴晦。正所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放眼沙漠，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滴水不见，寸草不生。

　　但是，就在这茫茫瀚海里，塔里木油田及其有关单位的职工，硬是修筑成功了长达500多公里、堪称世界之冠的双车道沙漠公路。

　　令人惊奇不解的是，路旁两排行道灌木丛——红柳，又何以成活，并且长势繁茂呢？我下车走近细看，才弄清其中根由：每排红柳有8行，与路平行，行距1米多。每行红柳的近旁沙中，半掩着一根粗如拇指的黑色橡胶管子，管子上等距离排列着小孔，不停地向沙中渗水；而这水的来源，则是那每隔五六公里就可以看到一个的红顶蓝墙的水泵房。据一位看守工人说，每个泵房下都有一眼深水井，这种泵房全路共有85个。正是这精心的设计，艰难的施工，以及巨大的投资，才保住了路旁两排青绿，给在这荒漠中穿行的人们平添了几分胆量和欣慰。

　　我们还发现，在红柳丛外有一排半埋沙中的芦苇；再外边，又有断断续续的黑色尼龙丝网，以木桩支撑于沙丘外侧。显然，这些都是为了挡沙。这三重屏障，很好地发挥了固沙作用，保证了沙漠公路的畅通无阻。

　　车子继续前行。我们视野中，仍是黄沙无垠。一个连一个的沙丘、沙梁、沙山，犹如飓风中的黄海波涛，前后紧追，起伏远逝。

　　蓦然，左前方的沙丘中出现两株粗大苍劲的绿树，莫非是我们心仪已久的胡杨吗？下车前观，果不其然！南面一株树干粗近一米，树冠不大，却青翠茂盛；北面十多米处的另一株，更粗些，枝叶半枯。旁边还有一株稍微细些，倒在沙滩上，早已枯死，但树干仍顽强地直挺着。胡杨树，是我们在满目荒凉的大漠深处，看到第一抹树绿，充满神奇色彩，令我们激动不已。

　　走不多远，见到一个路标———“塔中油田12公里”。路左岔出一条柏油路，顺路看去，在五六辆油车、货车往返其间；远处有两座井架，我估摸是在建设新油井吧。

　　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腹地有宝，但贪财之人取不出来。这种传说自古有之。曾往返途经沙漠的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就对此作过记载，并状其行路难：“入大流沙，沙则流漫，聚剧随风，人行无迹，遂多迷路……恍然不知所至，由此屡有丧亡。”1900年，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率队进入其间考察、寻宝，差一点儿全军覆没，半途逃回后连连惊呼：“太可怕了！那里真是‘死亡之海’！”日前，和田市一位领导人也对我们说，维语“塔克拉玛干”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它里面有无数珍宝，但除了神佛谁也取不出来。

　　今天，这种传说被打破了：大漠上建成了通达的柏油公路，以及一路通向上海的输气管道，更把蕴藏的石油、天然气这两个宝中之宝，开采、输送出来了。事实雄辩地说明，战斗在沙漠里的干部、技术人员和工人，具有大智大勇、艰苦卓绝的品格，他们是奇迹的创造者，是当今的“神佛”。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塔里木河大桥。但见河面宽约四五十米，水色浑黄，波浪滚滚，哗哗东流；岸边长满葱茏的胡杨、柳树等；再外边是长势茁壮的农作物。这，便是沿塔里木河形成的著名的“沙漠绿龙”的一部分。

　　沙漠公路上车辆络绎不绝。公路两边，轮南油田的井架东西相望；路右边，轮南电力工业区的如林烟囱、冷却塔矗向蓝天。行道灌木丛外，埋于地下的“西气东输”管道、通讯光缆的一个个标志性小石柱赫然在目。

　　我们的车子从轮台县轮南镇转向东北，直奔库尔勒市。渐渐地，路外的沙石减少了，没有了，而代之以一片生机的绿色。这表明，我们已经顺利地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