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什么是伪科学?(沈善增)

　　最近读到经著名的反伪科学的大将军何科学家审阅过的，能代表他个人观点的，指中医阴阳五行理论为伪科学的访谈，见他竟然应用玻普（一译波普尔）的理论为他的论断提供支撑，开始觉得啼笑皆非，静下来想想，这说明他并非无知，而是别有用心。在驱逐中医的行动受到普遍的谴责，又将此行动追溯到他的“中国传统文化有90%是糟粕，看看中医就知道了”的论断的节骨眼上发表这篇访谈，“为（中医）这种落后的生产力将来退出历史舞台创造条件”，就不可等闲视之。什么居心用不着费心去探究，对他的混淆视听的推理倒有必要辨

　　原文是这样的：

　　“记者:您多次说到伪科学这个词，到底什么是伪科学?

　　何祚庥:英国哲学家玻普有一个关于伪科学的定义，认为凡是不具有可证伪性的''科学理论''，即是伪科学。人们在认识客观真理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不少错误，有错改错，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但是一些人如果把错误的东西说成是正确的科学的，向社会公众推荐的话，就是宣传伪科学。”

　　短短一段话里，何先生就偷换了几个概念。先引玻普的“伪科学”定义（就算是吧），那要说明什么呢？说明中医的阴阳五行理论“不具有可证伪性”吗？何先生可没那么说，而且不是这段话里没说，整篇访谈中他都没有这么说。所以，如果你以“中医阴阳五行理论并非不具有可证伪性”去和他商榷，他完全可以回答你，我又没说过这话，这是你说的。但他把玻普“伪科学”定义放在这段话的头上，却是要你产生以下的话，是在这个定义上的推论。“但是一些人如果把错误的东西说成是正确的科学的，向社会公众推荐的话，就是宣传伪科学”，这句话里的“伪科学”，与“不具有可证伪性”的“伪科学”有什么关系吗？由此可见，何先生如果不是思维混乱、语无伦次，就是闪烁其词的诡辩论高手。

　　但我关注的还不是揭露其诡辩论，而是要澄清被他们搞得很混乱的“科学”与“伪科学”的概念。我已经撰文澄清过“科学”概念，现在看来还有必要澄清“伪科学”的概念。

　　波普尔从来没有下过“伪科学”的定义，所谓的定义，实际是他提出的科学知识观。我们把成系统的科学知识称为“科学理论”，也可以称之为科学理论观。但这是从“知识”（结论）方面去说“理论”的，而不是从构成方面去说理论的。这在西方科学哲学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西方的科学理论构成基础都是形式逻辑的一套语汇。而中国的阴阳五行理论虽然遵循的是同一的形式逻辑思维规律（同样可以用形式逻辑来证实与证伪，归纳和演绎），但用的却是另一套语汇。所以，若说阴阳五行理论“不具有可证伪性”，就不是科学理论，就像说形式逻辑“不具有可证伪性”，就不是科学理论一样的荒谬。何先生可能知道这话的荒谬，所以要造成这样的印象却避而不谈这样的话。

　　波普尔说可证伪的理论才是科学理论，可证伪就是指的某理论系统中的一系列的知识（结论），而不是这理论系统的本身。证伪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证明此结论应用范围的局限性，就像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以牛顿力学为基础的物理学的局限性，并不是说把整个古典物理学证伪了。更重要的是，可证伪并不是说已经证伪，如果我们面对结论已经全部证伪的科学理论，才能承认这是科学理论，我们需要这样的科学理论干什么？可证伪是哲学用语，表示这结论的得出，是在何种经验的观察、或何种实验的基础上，通过怎样的逻辑推理完成的，已经一一交待清楚，人们可以通过重复或分析、批评此观察、实验、逻辑推理，来证实或证伪此结论。可证伪是指具有证伪的可能性。网上有人发挥何先生的话，说中医几千年还没有被证伪，所以它不能证伪，所以它不是科学理论，就是伪科学。因为它把推理过程交待清楚了，把形式逻辑的小前提、大前提等交待清楚了，故而我们可以指出，它怎么偷换了“证伪”与“可证伪”的概念，从而证伪这个“中医理论是伪科学”的结论。从这个结论可证伪来说，应该还属于“科学”的，而不是“伪科学”的。由此可知，按照“如果把错误的东西说成是正确的科学的，向社会公众推荐的话，就是宣传伪科学”的说法，这句话本身符合他给出的“伪科学”标准。

　　接下来讨论“伪科学”。被证伪的科学理论（结论）与“伪科学”是两个性质不同概念。伪科学是明知不是科学理论（用实事求是的科学方法得出的理论），而要冒充科学理论，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伪科学不是一个学术判断，而是一个道德判断，在当前中国的语境下，是一个政治判断。“伪科学”一词，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提出之时起，就一直是顶政治帽子，何先生等一直是这样使用“伪科学”这个概念的。而今天我之所以要与何先生等较真，主要也是为了抵制这种扣帽子、打棍子，把学术问题政治化的恶劣作风借任何名义、以任何形式卷土重来，破坏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和谐社会人文环境。

　　伪科学还有个概念，就是明知已经被证伪的科学理论，出于个人利益，利用非科学手段（行政力量、话语权）来维护这一科学理论，打击与此理论相左的科学理论。从这个意义上说，何先生已经搞了多年的伪科学。他当年赖此发家、混上物理研究所所长、中科院院士的层子、毛子理论，是建立在物质无限可分的概念上的，与量子力学的基本原理是对冲、互斥的。所以，何先生当年发起过对量子力学的大批判。照何先生的说法，量子力学和他的何氏模型必有一是伪科学。何先生今天这么起劲的反伪科学，以致反到他知之甚少的中医和阴阳五行理论头上，却怎么对不共戴天的量子力学噤若寒蝉，不继续雄赳赳的要把量子力学这“伪科学”从中国大学物理学课堂和课本上驱逐出去呢？难道何先生这样的反伪科学大将军欺软怕硬吗？中医就是他好捏的柿子吗？或者他已经认识到自己安身立命的何氏模型是已被证伪的科学理论，那么，作为以反伪科学为己任、为大任的他，应该先揭自己的疮疤，而不是捂着，更不是掩耳盗铃，把被证伪的科学理论捂成了伪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