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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2日08:59 中国青年报

  廖保平

  这是一家部队医院的癌症病房,大哥管它叫″阴阳交界地″。白的墙壁,白的床单,白的灯光,白的大褂,一切都无可救药的白。越走近病房,我的心收得越紧,风声鹤唳,实是去探望病人,却像是去冒险。

  病房里有四张床位,被嫂子、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女孩占据着。

  嫂子是我结识的一位异姓大哥的爱人,典型的贤妻良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当年的院花,她和大哥在一起可谓英雄配美人。历经四十多年的岁月雕琢,嫂子显得更加成熟动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病魔无情地摧毁了这美丽!当我带着鲜花水果去看她时,她正躺在床上,瘦削,原本丰润的脸干巴得像深秋的落叶,头发一下子稀疏了很多。见到我她强打精神要大哥把她扶坐起来,朝我笑,还问我她是不是变成了丑八怪,责怪大哥不该让我来看她,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被放疗摧残后的容貌,她永远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嫂子患的是胃癌,“医生不给自己看病开药”,嫂子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嫂子说,“以前总是没日没夜的工作,现在才知道身体早已透支,疾病迟早会来的,迟来不如早来,现在抵抗力好些,或许能挺得过去。”我也坚信她能挺得过去。

  跟嫂子对床的小伙子,见了我还热情地打招呼,是那种跟谁都能混熟的人。他老咳嗽,咳起来身体弓成一只大虾,咳完后又满不在乎地跟人说笑。嫂子说他是一家钢铁公司下属的焦化厂工人,得了肺癌,说是这里治癌症有名,从厂里的医院转过来的。那家焦化厂我还算熟悉,有一次跟随同事去采访厂里的一个先进人物,记得还没到厂区,就有一股刺鼻的气味直窜胸膛。虽然添置了很多新设备,但厂区里仍然漂浮着一种难闻的怪味,在采访时我老觉得胸闷,工人们却若无其事地忙碌着。采访结束,我问接待我们的宣传部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是不是容易得职业病?他偷偷地告诉我,厂里每年都会死几个人,一搞就是癌症,他们一般不能跟外边说这些。我听了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小伙子大约就是每年的那几分之一了。

  小伙子的旁边是那个中年男人,瘦得脱了形,嘴巴突起,紧闭的眼睛深陷下去。我进来时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打点滴。一个面容憔悴、头发蓬乱的妇女,自顾给他掖被子,没有理睬任何人,想必是他的妻子。嫂子说他们是农村来的,男的得了肠癌,为了给男人治病,房子家产都卖了,还欠了很多债,现在她每餐只喝稀粥,把钱省下来给他看病,可怜得很。我莫名的悲伤起来,很自然地想起我那住在老家农村的父母来,我不能不老惦记他们的身体,因为疾病就像一个浪头,可打翻一个家庭的幸福。

  中年男人的对脚就是那个女孩,她一脸疲惫,但苍白的脸依然掩饰不住逼人的青春,她长时间地盯着天花板。她的母亲忙下忙上,又是洗毛巾,又是倒开水,又是剥水果,又是给女孩揉身子。嫂子悄悄告诉我,这个女孩是一个技术学院大二的学生,刚查出血癌,住了进来,经常半夜里呜呜地哀哭。“唉,她的生活才开始,就像昙花一样可能马上要凋零了,命运有什么公平可言呢?”嫂子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也只能默然。

  一个礼拜后,我再去看嫂子,小伙子的床位空了。嫂子说他走了。一个礼拜说没就没了?嫂子说这个病房里的人就像一盏盏摇晃的油灯,风大一点就会被吹灭。嫂子说她做了这么久的医生,见过很多病人离去,司空见惯了,可是当自己也躺在这种病房里,却时时感到恐惧。我想大约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哪一张床位会空出来,哪一张床位被再次占据。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天天进行着生与死的较量,身与心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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