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房结婚

　　世相素描

　　魏雅华

　　出租车司机长叹说，哪个好姑娘会嫁给一个3人合租一间农民出租屋的穷光蛋？不要说别人瞧不起我，连我都瞧不起自己。我要有个妹子，都不准她嫁给这么窝囊的男人……

　　晚上11点，我从西安电视台做完节目出来，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饭店、商店也在纷纷打烊，店里的灯一家家地都黑了。

　　街上，公交车大都已停了，所剩不多的几路没停的公交车，也都在匆匆回厂。此时的街上，已成了出租车的天下，亮着“空车”红灯的出租车很多。我打了个手势，拦了部车回家。

　　我在西安电视台的《西安零距离》节目任嘉宾主持，今晚的话题中恰有《出租车调价》，我便与司机攀谈起来。既是民意调查，也是随机采访。同时，也是鉴定我的评论是否正确，是否正确地表达了民意。

　　对于这个话题，我所作的点评如下:

　　“出租车价的适当上调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西安的出租车价与全国其他相同级别的城市相比，可以说是非常便宜的。而这几年燃油的价格上升得很快，已从每公升1.80元上涨到3.80、3.90元。要全靠出租车自己消化价格上涨是有困难的，不过，大家也不必对此事过于担心，因为市场本身就对出租车的涨价，有着强大的约束力。”

　　我对司机说:“出租车要调价了。”

　　他叹了口气:“再不调，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天跑20多个小时，没日没夜地跑，好了挣个四五百元，差了挣个三四百元，能挣到五百元，跟过年似的。可一天的油钱就是170元，……”

　　我忙问:“油钱就是170元？”我的印象中没有这么多，应在120元左右。

　　他说:“我这一个多月来，天天如此。您算算，还能剩下多少？我开的是别人的车，是给老板打工的。这税那费，各种税费一个月下来，又是1000多元。您说，老板能给我开几个钱？唉，能混个饭钱就很好了。”

　　我问:“一个月能挣到1500元吗？”

　　他说:“也就1000元出头，比前些年，差多了。大家的生活水平都上涨了，我的生活水平降低了。唉，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挣的确实不多。据我所知，前些年，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辛苦点儿，能挣到3000多元呢。那时候的3000元，顶现在的五六千元了。他说的是大实话。

　　我安慰他:“这出租车不是要调价了吗？”

　　他说:“调了当然会好点儿。唉，涨价也挺难的。你涨多了，老百姓坐不起了，不坐了。你挣谁的钱？有钱的人开自己的车去了，没钱的人坐公交车去了。把出租车甩到干滩上了。现在的空驶率都达到百分之六七十了，再涨价怎么得了？”

　　我问:“你一个月的基本开支多少钱？”

　　他说，唉，甭提咧，月月花光的“月光族”一个，27岁了，连个媳妇都混不上。

　　我看那司机，眉清目秀，身材高挑，英气勃勃，姑娘们谁见谁爱的大“帅哥”一个。我疑惑地问:不至于吧？

　　他长叹:“哪个好姑娘会嫁给一个3人合租一间农民出租屋的穷光蛋？不要说别人瞧不起我，连我都瞧不起自己。我要有个妹子，都不准她嫁给这么窝囊的男人。就是那句损人的话:连狗都有个窝。你说，就凭我一月挣的这点儿钱，买得起那商品房吗？”

　　他让我想起了那句任志强的名言:商品房是给富人盖的。

　　我说:“姑娘们会问你，没有房子，让爱情住哪儿？”他说:“谁说不是呢。我连‘拍拖’都不敢。人家说，咱俩结婚吧，我凭什么娶人家这么好的姑娘？我抽我的脸。”说到此处，他有点儿伤心了。说:“司机里有句黑话:想买商品房，除非抢银行。可有那个贼心，还得有那个贼胆儿不是？”

　　我的家到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唉，每个“的哥”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哟。可没房结婚的，又何止“的哥”们呢。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