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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花园的前世今生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3日06:39 四川在线-天府早报

  ■文/图/蜀南麦子

  朱家花园是云南省首屈一指的私家园林。据专家说,在国内有如此规模、如此完整、如此精美的民居也并不多见。然而,在这样精美民居中徜徉的游客,又有多少人会关心这幢老房子最初的主人。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他们有过怎样的故事?他们的后人,如今又都去了哪里?

  乱世的花园

  朱家花园在建水县城内建新街(原名沙泥塘街)中段,是清末光绪年间临安府(府治设于建水)富商大贾朱成章、朱成藻兄弟及子侄朱朝琛、朱朝瑛等,耗费两代人的积蓄,断断续续建造,前后历时近三十年,最终于宣统二年(公元1910年)才落成的当时足以傲视滇南的一座豪宅。其主体建筑呈“纵三横三”布置,为当地“三间六耳三间厅,一大天井附四小天井”式传统民居的变通组合体,计有房屋214间,大小天井42个。

  如果你在建水的傍晚出来溜达,也许你会为它全城挂满了红灯笼的夜景而激动。那仿佛就是我们年少时候某个熟悉的场境,张灯结彩是我们生命中的密码,喜庆而充满向往。在这样的幻觉中,有一个地方却更接近于我们冥想中的那个家。所有到过建水的人都知道我要说的是朱家花园,也就是传说中仿照《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而修建的“滇南大观园”,大凡去过建水都会推崇倍至,他们总是恋恋不舍地说这里极好、极美,哪怕在里面住上一夜也是幸福的。

  现在,我和朱家花园就站在建水的满城灯火中,祥和而安宁。然而,我却更多的是看见朱家花园身上的那片夜色,灯笼愈多,她却愈是显得寂寞的。一百年来,那里面朱大家族曾经在凡俗而热闹的背景下有悲有欢的生活,早已杳不可闻。

  我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轻轻扣开了这幢闻名遐迩的“朱家花园”。朱家花园的大门是有厦垂花门楼,瓦屋顶,三叠水式楹。门头上方高悬着三重错落有致、优雅精美的檐枋,上面分别雕镂出富有寓意的图案:第一重檐枋上透雕出几尾游鱼和两条金龙,寓意为“鱼跃龙门”;第二重檐枋上镂出朝阳和四只喜鹊,寓意为“四喜临门”、“蒸蒸日上”;第三重檐枋上镌刻着佛手、桃梨、香炉、宝瓶等物,象征着“福禄寿”。旁边雕斗上镂空的金马、碧鸡,寓意“金碧辉煌”。金马、碧鸡传说是古代滇池边的两种神物,如今已经成为云南的象征之物。

  在大门前,有一对刻着龙凤图案的石鼓,据说两个石匠花了一年的功夫才大功告成。我蹲下身来,轻轻抚摸这冰冷的石头上面的刻纹,想象着两个出色的石匠早出晚归、别妻离子,在阳光下,在风雨里,寒来暑往,用一年的时间、用刀锋与疼痛与一块石头对话,当他们从朱氏家族的管帐先生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工钱时,对话就已经结束,他们是多么明白剩下的事情,都只能交给时间,或者说这个白云苍狗的人世。当他们背上包袱回家的时候,是否会回头望一眼这件生命的杰作。朱氏家族用银两和心血留下了这幢华丽的建筑,而那些工匠早已把自己的背影消逝在一路谋生的风尘里。

  可是,这是一个遭逢乱世的花园。

  朱氏的家谱

  进了大门是家宅,是三套三进的院落,并列连排。步入中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透空花墙,上面开着一道月宫门,正上方有四个字“循规蹈矩”,背面则是“谨言慎行”。院子的中轴线上依次排列着前厅、中厅和后堂。前厅左接花厅,花厅内悬“中将第”匾,是朱朝瑛参与辛亥革命临安起义后获中将衔时所制,楹柱上还挂有当年云南都督蔡锷的题赠:“做事须凭肝胆,为人莫负须眉。”

  翻开朱氏的家谱,祖籍湖广麻阳县(今湖南省麻阳县)的朱氏始祖,于明代入滇,寓居建水西庄坝西高伍。明末清初,其五房迁居白家营村,生子卿。卿又生子永祜。

  据朱永祜的墓志铭载,顺治四年(公元1647年)朱永祜出生才四个月,其父就死于“流寇之难”,在逃难中,其母曾经将其遗弃,幸好其啼哭之声被邻人发现、抱回,母子方得团聚,“乱离后公鲜至戚,惟依寡母,茕茕无助,遂弃诗书,力农为资生计,然公得天最厚,孝弟由诚,事寡母朝夕唯谨,又且诚实练达,谦和退让,凡一切少年不羁羁之习,毫不敢近,有为诗书中所不及者”、“公以勤俭自主,次第经营”。朱永祜这一支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其后人就是现在我们所面对的这幢朱家花园的主人。从康熙年间的10户佃户,到清末民国初期的名扬滇南的望族,朱氏十代人走过了整整一个大清朝。在清末民国初期,他们走向了家族最为辉煌的终点。他们广置房产田地,开发个旧锡矿,开展商贸,贩卖云土(鸦片),并且广设商号。

  据不完全统计,朱家在这一段时间,先后独力经营与合股经营的商号就共达半百之多,遍及云南、广西、广东和香港。而且,以朱朝瑛、朱朝琛、朱朝瑾为代表的朱氏几兄弟,在仕途、军政上都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然而,树大招风,朱氏家族也几次招来抄家之灾。在军阀的混战中,在一战后的世界经济萧条中,随着朱朝瑛的死亡,朱氏家族终于陨落在了一个新旧世界交替的乱世。

  凝望的姿势

  现在,三位到建水旅游观光的外国老人在花厅外面的雕花木椅上享受着宁静的时光,他们微笑着让我把他们摄入镜头。而后,我把镜头抬起,把“中将第”曾经的辉煌定格。如今的“中将第”,不知有谁会去久久凝视那几个字,又有谁会去真正打量这个花园所隐藏着的历史暗流。据朱家后人讲,当年花厅外面的这个花园是朱家少爷、小姐们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吟诗写字,他们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读那本令人荡气回肠的《红楼梦》。在这个仿照大观园而修建的豪宅里,他们一遍遍地向往着属于他们的春天。

  在写着“中将第”的花厅两旁,就是朱家小姐的绣楼、闺房。当年朱家有多少个小姐,已经没有谁知道了,她们后来的命运又都会如何,也没有谁去探究。她们只是一一融入了历史的烟雨里,以一种在窗前凝望的姿势。一床红罗帐,一圆梳妆镜,曾经收藏过谁的刹那芳华……

  1998年,在重修朱家花园的施工中,管理人员还在楼上发现了朱家小姐学诗时,经老师批改过,画着红圈圈的诗文。现在,它们也在朱家花园内的图片展览里,那些娟秀的字迹,依然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与脉搏。

  我站在这间千金小姐微暗而舒适的房间里,透过花格窗户,向100年前的朱家花园投去深情的一瞥。这个落入民间的“大观园”,和《红楼梦》一样,没有逃脱一种宿命的悲剧色彩。那些可爱而充满灵性的女子,都生在乱世,属于她们的依然是小脚、兵匪、逃难、抄家。这些弱小的女子用惊恐的文字记录下了眼中的世界:“千方百计终难安,坐困愁城泪沾襟;仲春九月天气寒,何处惊现枪炮声”、“何地茫茫起黑烟,继而红光火冲天。兵匪相争施回碌(火灾),良民保命恐后先”、“牧童去来有归路,手足逃难无歧途。每日观音座下拜,骨肉早早还故乡”……

  内心的秘密

  走过一个个院落,迷失在一个个天井里面。我来到了豪宅东面的朱氏宗祠。朱氏宗祠也是一套三进院落,前有池名“小鹅湖”,典出南宋朱熹讲学江西铅山鹅湖寺。池前建有水榭,是朱家的戏台。可以想象,当年朱朝瑛的母亲黄夫人也像大观园中的贾母一样,带领儿孙家眷们坐在雍容华贵的华堂里看着人间戏剧上演,在欢声笑语中,他们并没有察觉《红楼梦》里面其实写满了谶言。

  华堂后面,是家族的议事厅。当年的朱氏兄弟们,就是在这里商议国家朝政、家族事务。据朱氏后人回忆,当时朱家大小百余口在一起吃饭,好不热闹壮观。像现在小学生值周一样,当时各家媳妇轮流做饭,五天一轮。朱氏后人记得最为“辉煌”的一次吃饭是朱朝瑛之母黄夫人去世“开大丧”,当时临安城两天不烧火,朱家花园里到处都摆满了吃饭的桌子,据说杀猪的人在别人将猪捆好以后,只负责走过去捅一刀,剩余的事情由别人料理,可结果从早到晚,他杀了整整一天。然而不管怎样的辉煌,现在,我们都只能从点滴的传说中,从精致的雕花中去想见朱家花园中的那种生活,以及花园主人的种种传奇。

  其实,朱家花园的每一片砖瓦,每一幅字画都在透露着这个家族内心的秘密。刻在宗祠墙壁上的“朱子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院,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与肩挑贸易,勿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在小姐绣楼入口花墙上的“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以及所有富有寓意的精妙绝伦的门窗雕花,让我们感受到的依然是一个家族在传统的道德礼仪下面,那颗丰富而深厚的内心,那种宝贵、神圣而传统的坚持。

  朱氏家族三起三落,抄家与荣光并存。他们以几代人百余口的悲欢离合,完成了一帘红楼幽梦。生而逢乱世,他们注定只能留下一所最为灿烂的房子,里面是他们内心的那一片于家于国的“花园”。在这个花园里,我为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拍了一张合影,按照我的意思,他们背倚着一道花雕的门棱。我告诉他们说,这个花园是按照《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而修建的。于是这一对情侣的眼睛里,溢满了惊喜的光芒。

  夕阳西下,一个老人站在自家的阳台上正把朱家花园凝望。据说,这附近还散落着一些朱氏后人,不知道这一位老者是否就是。然而,我不想再以一个采访者的身份去打扰他们,介入他们的生活。那一个时代已经凝结为朱家花园里的一个核。这个核就是历史,或者说属于我们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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