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莹:3年劝捐96副角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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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15日06:14 北京日报 | ||
今年28岁的陈淑莹是我国第一位职业劝捐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劝人死后捐献眼角膜。她要听着别人痛哭,看着别人流泪,甚至还要忍受别人的怒骂。作为我国人体器官捐献最前沿的一名工作者,她走着一条异常艰难的路。 从2003年至今,她成功劝捐96例,帮助212人寻找到了光明。令她最感困惑的是有效劝捐的线索非常难找。据统计,我国等待角膜移植的病人高达200万,全国各大医院每年可以完成的角膜移植手术只有2500例左右。 近日,深圳成立了首支器官捐献志愿者服务队,陈淑莹当了这支志愿服务队的队长。目前,重庆、杭州、汕头等地都出现了专职、兼职或义务的劝捐工作。越来越多的社会人员加入到志愿劝捐的行列中。这让陈淑莹充满了希望。 1人捐献可救5个人 11月4日,一整天邓到君都忐忑不安,作为一个母亲,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一位即将到来的人:陈淑莹。因为她明白,只要陈淑莹一到,就意味着她儿子夏超明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了多久了。更让她心如刀绞的是,陈淑莹是来劝她把儿子的眼角膜捐献出来的,“儿子死了还不能留个全尸。” 本来邓到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见陈淑莹的,但是头天晚上,丈夫夏跃燕给她做了足足5个小时的工作。她实在拗不过丈夫,只好哭着勉强顺从了丈夫的意思。 夏跃燕一直有一个心结,他想把儿子夏超明的眼角膜捐献出去。夏超明是一名外来工,今年6月6日,突然觉得双脚无力的他,到医院检查后发现竟是恶性脑瘤。正当老夏愁着儿子医药费的时候,夏超明所在工厂的工人们自发捐款,凑了14000多元,解了老夏的一时之急。后来,社会上的好心人也给他捐了些钱,正是这些钱延续着夏超明的治疗。目前由于癌细胞扩散,夏超明下肢已完全瘫痪,“任何治疗都没有用了。”老夏说。 儿子的生命是无法保全了,“我想来想去,怎么回报帮助过我们的人?我想到儿子死了,器官可以捐出来,可以帮到别人,这也是一种很大的安慰。” 下午5时,陈淑莹准时出现在老夏夫妇面前。哭红肿了眼睛的邓到君靠在丈夫身后,有些害怕地听着丈夫和陈淑莹谈话。 “有人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来,他却把光明留下来,你可以在别人的眼中看到他的光明。夏超明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他会感到很骄傲,你们很了不起。”陈淑莹说。 “不是我们了不起,是那些帮助过我们的人了不起,那些人感化了我。”夏跃燕说。 “捐赠的事先不要跟孩子讲,让他能安心地走。”陈淑莹说。 “没有跟他讲,这个太残酷了,我们想让他带着生存的希望走。”老夏说。 下午6时,老夏填写了一份《深圳市红十字会器官捐献志愿书》,同意捐献儿子的眼角膜和其它一些器官。如果这次捐献全部成功的话,夏超明1个人的捐献器官可使5个人重获新生。 公公婆婆不知她干什么 晚上8时,陈淑莹离开医院回家。每一次离开劝捐现场,她都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让心情从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劝捐中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在3年半前,当陈淑莹决定踏上劝捐岗位的时候,她没有考虑到这份工作居然要承受这么多。 陈淑莹是广东梅州人,1996年,从广州护校毕业后,成为深圳市眼科医院的护士。2003年5月,陈淑莹得知深圳眼库要招一名专职的劝捐员,当时报名的时间期限只有一个星期,一直拖到星期五她才报了名。 一个没结婚的女孩子想当专职劝捐员,陈淑莹的这个决定让许多人都惊讶不已。 男友反对她,父母也不同意,“妈妈说我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去干这个,就算男友不嫌弃,以后公公婆婆也会嫌弃。”一位同事也特意提醒她,“不要以为这份工作很好做”。 陈淑莹并不在乎这些,“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家认为难做的,我偏要去试一下。” 为了避免麻烦,结婚后,陈淑莹的公公婆婆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具体工作。 第一次劝捐差点被人打 工作前半年是最困难的阶段。她没有经验,也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干。“我几乎每天都要哭,心理压力特别大。” 第一次劝捐的经历陈淑莹至今还记得,当时她不仅挨了骂,还差点被人打。2003年7月,陈淑莹听说发生一起车祸后,就赶到了医院。遭遇不幸的是一位20岁的男孩,医生已经诊断为脑死亡。陈淑莹小心翼翼地向男孩的母亲出示证件,说出了劝捐的想法。悲痛中的母亲一下子扑向陈淑莹,撕扯着她的衣服吼着:“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咒我儿子死?”男孩的其他亲属也冲着她大骂,要不是护士们劝阻,一位家属都要将她丢出去了。 “我当时感觉挺委屈的,凭什么受这种气呀?”陈淑莹说。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她又回到了病房一连几天做家属的思想工作,没想到男孩的家人后来居然同意了。 劝捐还要抬尸体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历,陈淑莹更加努力了,每天都不停寻找哪里有死人的消息。但更多时候,她面对的是难以诉说的委屈。一次经历让她至今难以释怀,一位病人家属愤怒地对她说:“你那么有爱心,怎么不去劝你的爸妈?你拿去要卖多少钱?” 令陈淑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份劝捐工作居然还包括了帮尸体穿衣服,抬尸体去殡仪馆。“当时几层楼高的楼上,都是我们把尸体抬下来,家属觉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服务。”直到2004年下半年,殡仪馆有了新规定,陈淑莹的工作中才少了抬尸这一项。 有一段时间,陈淑莹感觉做不下去了,“每天我看到的都是人生最灰暗的一面。一般劝说10次,成功的只有一两次。我当时都快疯了。”这时陈淑莹想到了一个调节心理的方法,找卖保险的人聊天。“卖保险的和我们都是要做人的工作,后来我想通了,做这一行要把挨骂当作一种享受,这样慢慢走出来了。” 挺着大肚子到医院劝捐 只要有一例可能接受劝捐的人,陈淑莹总是尽全力去做。去年在休产假期间,只要“报料”来了,陈淑莹仍然挺着大肚子往医院跑。快临产了,她还到医院跑了一趟劝捐。 回到家里,陈淑莹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孩子。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提醒她要先洗一下手。平时的工作压力特别大,一到休息,陈淑莹就想着完全放松自己,“我在家时很懒的,几乎什么都不做,星期六就是睡觉。” 随着媒体的报道,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陈淑莹。“越出名,我的工作反而越难做了。一些病人的家属看到了,他们会说原来我对他们这么好,也是有目的的。”而由医院设立的专职岗位来做劝捐,也遇到一些质疑的声音,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医院的牟利行为。 深圳市眼科医院的姚晓明博士说:“医院只收取眼角膜保存费用和手术费,角膜本身不收取任何费用。医院做一例眼角膜移植手术的费用约6000元,相当于其它地方的一半左右。加上医院的一些费用支出,往往做一例手术还亏钱。”文并图/何涛RJ206 图:病人母亲的泪水是陈淑莹(左)最难面对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