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应诉诸"利益一致"而非"认识一致"

　　据新华社报道，山西省环保局日前公布的一项问卷调查显示，在接受调查的人群中，93.31%的群众认为，环境保护应该与经济建设同步发展，然而却有高达91.95%的市长(厅局长)认为加大环保力度会影响经济发展，仅有6.51%的市长认为“不会”。为什么群众的答案会与官员们的答案大相径庭？用全局意识观察经济现象，领导的能力应当更强一些啊？报道给出的解答是：这说明，在环境保护和经济建设的关系上，一些干部的认识仍然模糊。(《中国青年报》11月13日)

　　把官员环保意识的缺乏定位在“认识仍然模糊”和“政治觉悟”上，这是一种非常浅薄的定位，实在低估了我们许多官员的智商。在官员人事晋升越来越强调学历的官场语境中，官员会缺乏对环保重要性强调的知识训练吗？在环境保护越来越成为一种“政治正确”的舆论语境下，市长在认识上会不明白环保与经济增长的同步关系？山西厅局官员与群众在环保调查中作出不同判断，实质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利益分歧，而非什么认识和观念上的分歧。

　　利益分歧与观念分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观念理性上我赞成某种政策，如果这个政策在实际执行中会损害到我的实际利益，我就会反对它，这就是利益分歧与观念分歧的区别。两个人在观念上都认同某事物，但这个事物如果在现实中对两个人作出相反的利益刺激，就会引发利益分歧———官员与群众对环保不同的判断就是一种基于现实经验、深刻的利益分歧。群众会感受到环境保护对自己利益切身的影响，毒烟对自己身体健康之害，污水会减少自己的寿命，辐射污染会让自己后代是畸形儿；而官员受到的是另一套利益体系的驱动，排污超标的工厂能增加本地GDP，报批不合格项目能增加地方财政，冒着黑烟的烟囱能让自己官升一级———这可是非常现实的利益，加大环保当然会影响经济发展。

　　可惜我们的政治实践常被某种表象上的“观念一致”所迷惑。我们常常会注重和强调官员同百姓在某个问题上观念的一致：安全生产认识达成一致，环保意识达成一致，和谐理念和可持续发展达成共识———可因为利益未在制度上达成一致，许多观念共识下，矿难依然不断，污染项目成为家常便饭。

　　从这个角度看，要感谢山西官员与群众作出的不同判断，这份调查真实反映了官民在环保问题上的利益分歧，官员没有因为环保的“政治正确”而用观念上的“环保优先”来掩饰内在政绩利益上的认知，没有盲从于一种口号而作出迎合公众的判断，那样的话，真正的利益分歧会因“观念分歧”而被掩盖———只有官员依据自己的切身利益说出了实话，真实的利益分歧表现出来了，才可能通过制度博弈达到一种利益均衡，而不是维持观念上虚假的共识和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