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个柿饼来

　　刘 毅 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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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杀青了两部“农民电影”。

　　之所以打上引号，是因为影片的主角虽说都是农民，可是电影反映的生活，却并不是农民的生活，一部是张杨的《落叶归根》，一部是蔡尚君的《红色康拜因》。《落叶归根》的故事说来“地球人都知道”，就是讲那个在深圳打工的老农，要背着自己工友尸体回家乡的故事；而《红色康拜因》，是一对现代“麦客”父子的故事——互相仇恨的父子，一起开着一台联合收割机游走村庄之间，帮人收庄稼。

　　其实“背尸回家”这个故事被报道出来之后，好多公司都打上这个故事的主意，也曾经有人来找过我：咱们把这个拍部电影吧。我想来想去，最后回绝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那个老农——他离我太远了。

　　鲁迅曾写过一个笑话：农妇向往皇后的生活，憧憬着皇后可以不干活，还随时可以懒洋洋说“太监，拿个柿饼来。”这个笑话当然是取笑农妇无法想象皇后的生活，可是鲁迅又说：其实这个笑话本身，也不过是文人对农妇的想象。真正的农妇，却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生活状态完全不同的人，是很难想象对方的生活的，这也是我一直不写农村题材影视剧的原因——虽然我曾经下乡半年，但是我对农村的了解还是太少。

　　很奇怪张杨找了王要来担任《落叶归根》的编剧，王要此前的作品是《大明宫词》、《橘子红了》，他的风格跟“农民工背尸还乡”这个冷峻现实主义题材似乎差很远，不过也许他们没打算把这故事处理得冷峻，因为他们拍的是“贺岁喜剧”：老赵先把老王（死了的工友）伪装成醉鬼，混上了长途车，却不幸在途中遇上劫匪。老赵誓死保护老王的补偿金，赢得劫匪敬重之余，还救了一车人的财物，后来，老赵又把老王假装成急救病人，遇上好心人把他们送到医院；要解决钱的问题，老赵把老王装成乞丐；要解决吃饭的问题，他到别人的葬礼哭丧；要掩盖尸斑，他请妓女为老王化妆……

　　拿一具“百变尸体”来搞笑的贺岁喜剧，不知道观众接受度怎样，我是不太敢看的。不过可以肯定，这个民工一定是咱们城里人眼里的民工，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就是：太监，拿个柿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