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终于肯做回书生了

　　韩松落 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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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次饭局，桌上都是公家的人，其中有一位，以前是散文家，不知怎么误入红尘走了从政之路，但他显然不是此道中人，戴着落伍的眼镜，穿着不够挺括的衬衣，总是说错话

　　拍《和你在一起》、《温柔地杀我》和《无极》的陈凯歌，就有点像这个人。陈凯歌本来是个书生，出身也算不赖，骨子里多少有点矜持，不喜欢搞噱头，电影以人文情怀见长，《少年凯歌》更是骨骼清奇。但他对自己是有怀疑的，他生怕自己是落伍的、不合时宜的，赶不上时代的趟儿，给人笑话，同代人的成功又助长了这种怀疑，所以就极力强调自己是亦商亦文，能文能武的。而且，他又中了这个圈子里的流毒，把艺术和商业视为敌对的双方，似乎艺术就是不商业，商业就必须是不艺术，从此抛弃了他熟悉的领域，跌跌撞撞地开始冒险。

　　这一下就踩空了，《和你在一起》、《温柔地杀我》、《无极》连续失利，成了笑柄；《无极》引发的批评狂潮让想找他拍《红楼梦》的也悚然止步，成了笑柄；给雅虎拍的广告片语义含混，让老板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成了笑柄；年轻时候拍的床上半裸照被曝光，成了笑柄；拍《无极》破坏环境事件，让他成了年度“绿色人物”，又是一个笑柄；他那剽悍的前妻和美艳的夫人，又不时为这笑柄增添花絮。不坚定和耐不住寂寞，推倒了他的多米诺，让他成了一个笑柄。但作为笑柄的他，恐怕并不那么轻松。中影集团有人形容他总是“神情都很沉重，有一种沮丧感，背都有点驼了”。

　　他一定没停过思考，痛定思痛后，终于承认自己是个书生，做书生并不可耻，总算又走回来了，新片是《梅兰芳》，目前筹备顺利，有严歌苓助阵，梅家后人也重燃对他的信任，这一切似乎不能简单归结为运气，而是在说明，一个人知道自己、认识自己，是多么重要，即便半百年纪，仍需不断审视自己，活到老，学到老。

　　物以稀为贵，我们这个时代并不缺少商人，却缺少书生。停止赶集凑热闹，停止和东北人以及陕北小农较劲，是陈凯歌的聪明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