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歌彩云之南

　　■文/翟青

　　余秋雨先生曾称，许多年前因避祸在某山寺中过上一段与世隔绝静谧孤寂的生活，而正是这段生活，成为他多年后的文化积淀、思想钩沉。在云南的这一个月里，我独自走在山路上、溪涧中的时候，常常会想起这句话来。

　　所谓，好的孤独，令一切可以回忆。在大山里，人总是更多地趋向内敛；心思，也因之变得很静，神经触感更为灵敏。只想去看、去听、去感受、去体悟，少了很多叹息，也不再想去倾诉，仿佛一生愿一直以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着。当所有的记忆顺着时间的沙漏沉入岁月，回首往事，那些曾经震撼我们内心的东西是否依然能令我们心潮澎湃？

　　那些日子里，推开门是绵延的大山，远处是无边的梯田，天总是透蓝的，吓人的蓝。我常常在这样湛蓝的天空下，在山路上游，而云也在天上走，不知山的那边还是山，抑或就是天的尽头。虽然每天身在海拔1500米以上，却毫无高原反应；只有剧烈跑动的时候，方才感觉心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了。白天的时候，会去橘园或寨里走走，经过那些美丽醉人的山水，目睹那些历经困苦和磨难后依然饱含希望的黑色眼眸；听花腰彝族姑娘们高亢清亮的海菜腔，看阿妈们近乎于杂技表演般的烟盒舞。或在希望小学里和孩子们玩，玩的时候倒是一点都无生分，只是我给他们上课的时候，孩子们又无端的害羞起来，点他们的名字，背起诗词、说起掌故来是样样拿手，让人惊叹。

　　还有那些纯美恬静的黑夜，和同行的朋友们结伴在天台上看星星，抑或是独自，夜晚就这样寂寥而过。爱夜的人有着听夜的耳朵和看夜的眼睛，自在暗中，看一切暗。沉默的星群，颗颗密密的，像极了那些晶莹欲滴的眼泪。云在天上疾驰，偶尔消失殆尽，留下长空一碧如洗。偶尔会有一轮霁月，柔得像小狗绒绒的毛，轻轻地笼住半个天空。而狗是警觉的，常常莫名地吠起来，吵醒了昏睡的夜空，又吵碎了多少酣然的梦。想起鲁迅先生在《娜拉走后怎样》里的警句来：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以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曾经我多么想问问先生，若是一夜无梦呢？

　　多年以前，还在校园里的时候，女孩子们早晨醒来后都叽喳着自己昨夜美丽的梦境，只有一个人在那里暗自闷头懊恼，自己为何总是一夜无梦淡如云霭，呵，那个人是我。想来真是可爱，那些不复返的懊恼的早晨。

　　在无数个早晨之后，未来到来，过去过去。无尽的远方，成了我眉目清朗的来源。是寻歌，更在找自己。人在旅途中，会有阡陌和沟壑，亦有繁花遍野，见辽阔之地。而为了那样的盛放，须得一次次走过地雷和向日葵同时埋藏和绽开的田野。

　　现在的我再也不会为无梦而懊恼了，即使无梦，抑或失眠，也只是暗夜里静静坐起，什么都不想，静静地看着夜空，静静看着那流过夜空的时间的河。也许，那个时候，你也在望着同样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