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坚固耐久可持续

　　郑也夫

　　被动吸烟者说

　　时下，“可持续”几乎成为万流归宗的关键词。这是其朴素而深刻的内涵所决定的，它值得我们再三地寻味思索。

　　可持续与节约型社会关系密切。因为廉价不一定就是节约，如果这商品只有三天的寿命，就未必是真的便宜。换言之，造价高未必同节约对立。比如，尺寸同等的两座桥，造价相差五倍，而寿命相差十倍，高质高价便成了节约。再比如，易拉罐是高质量的铝材制作的，惟其价高，导致了极高的回收率，重铸的成本又很低，因而构成了可持续，一点都没有浪费。某位朋友会说，塑料瓶回收也不错。那只是说，二者都不浪费。有一副名对，上联是：“不审势，即宽严皆误。”笔者凑上一副下联：“可持续，便贵贱都可。”我1986年回国时，在出国人员门市部买的那部松下牌洗衣机，尽职尽责服役十年。排水阀坏了，修理后又用了六年。排水阀又坏了，我终于弃旧迎新。

　　不想，新买的这款松下，洗衣的清洁程度还不如它“叔叔”。我听说，很多厂家在提高商品可靠耐用的同时，总要挖空心思留下一个薄弱环节，将其寿命锁定在十年，以保证厂商可持续赚钱。不知属实否？

　　反正我那台洗衣机的阀门如果更结实，至少可高质量运转二十年。

　　怎样促进商品的可持续性？技术应该不是问题，因为人类的科技能力已经很高，并还在攀升新高。关键是靠什么激励厂商去造就持续耐久的商品？

　　市场经济中厂商之间竞争惨烈。顾客和消费者协会应该想方设法，将厂商们的竞争引导到一个维度上：保修期。时下的保修期通常是一两年。顾客们可以通过选择保修期更长的商品，促进厂商们竞相提升保修期。明智的厂商可以通过增加保修期来吸引顾客。他们不会因此赔钱，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增加保修期适当提升价格。

　　一旦顾客与厂商的互动，以及厂商之间的竞争，在保修期上展开，就将一发不止，良性循环便开启了。

　　有朋友会说，商品寿命太长不利于更新换代，提升质量。时下的趋势正是这样。

　　商人打的是时尚牌，追求的是新功能、新款式、短寿命。

　　消费者是被商人牵着鼻子走的。现在很多商品质量的提高，功能的增加，对消费者的好处微乎其微。商品的功能越来越多，可是大部分消费者只享受其中的一小部分。

　　消费者们应该明白这样的游戏对自己其实不利。

　　商品的寿命像木桶一样，是被其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的。有些短板，很容易提升，原先的“短”，甚至是故意而为。还有些短板，可以通过更换和修理来解决。

　　比如一只优质高价的金属锅，锅体光洁坚固，寿命至少三十年，而锅的把手的寿命是五年，厂家提供维修不是可以让顾客长久地、年均支出很小地，享受高质的厨具吗？

　　不错，社会上还有一批时尚族，他们求新，求变，不求耐用。我们假设他们天性如此，而不是被商人造就的。即使如此，他们毕竟只是顾客中的一部分。不应该将全体顾客捆绑在一部分人的嗜好上。顾客与商品都可以分流。一部分商品保修一年，新款新潮，其购买者根本就不想长久使用。另一部分商品保修二十年以上，质高价高。其购买者的价值观是宁吃好桃一个，是从一而终，是又要质量优异又要花钱上算。

　　（建设节约型社会论十）作者系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