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关机

　　人物纪实

　　高凯明

　　2006年清明节的第二天，我在下班的路上遇到了原军区文化部的老战友大周。大周一见面就说，昨天在银河公墓送闫宪奇部长时怎么没见到你呀，连从美国回来探亲的宗鲁平

　　听了大周的话，我愣了，闫头走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在广州，哪儿也没去呀。我对大周说，闫头走了，我还真不知道，其实，他对我好不好我都会去的，这是我做朋友的原则。

　　我打电话给闫部长的夫人周珍珍，小周说，对不起，忘记通知你了……听小周一番客套，我心里更是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老首长去世了，报纸也登了，还用通知吗。可我硬是没听说，这怨谁呢？由此，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平日里人与人之间那种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处世哲学和邻居之间那种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习惯，深感都市人的冷漠和对世态炎凉的无奈。我甚至想，人之所以感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也是因为缺少必要的沟通与交流才会产生这种感觉的吗？

　　几天后，小周告诉我，她想为老闫立碑，让我帮她想想墓志铭的内容。她说，因为我对老闫比较了解。

　　作为多年的老部下，我对闫头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可用什么作为他的墓志铭呢？

　　我想到了老首长是为官之人，曾任广州军区文化部长，广州市文化局长，广东省文化厅长、广播电影电视局长等职，为官之人应突出政绩，这也是眼下大兴其道的。

　　我又想到了老首长也是一位诗人，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的墓志铭又应该如何表叙呢？我翻阅老首长生前送给我的诗集《破茧·飘叶》，倏地，一首《不要关机》的小诗映入眼帘:不要关机/铃声响起/把人与人拉近/让人和真情相拥朝夕。

　　读着诗，我眼前出现了曾去医院看望老首长的一幕，去之前，我拨通了老首长的手机，起初还曾担心他住院时不会开机，但我多虑了，据说他的手机在他停止呼吸后依然开着，这应该是老首长留给这个世界的一声永远的问候。走进病房，但见他正大口大口地喝药，可药喝下去之后，很快又全部都吐了出来，他又接着喝……小周告诉我，像老闫这样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疾病的人，连医务人员都说没见过。小周是在向我说明老首长的求生欲望。

　　“不要关机”，不正是说明了老首长对生命的依恋和对亲人、对朋友的难以割舍吗。他要表达的，不正是让人通过对话形成沟通心灵，让热情的铃声驱走冷漠吗？！

　　我打电话告诉小周，用《不要关机》作为墓志铭吧。老首长希望我们不要关机，我们同样盼望他在另一个世界不要关机呀。

　　放下电话，我仿佛听到了那远在明月夜，短松岗的墓地上，正传来一阵手机的铃声。

　　本版插图:夏彩霞

　　图:

　　闫宪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