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杨医生

　　人海一瞥

　　彭国梁

　　除了一些时事类的本地新闻外，我更喜欢的是与他聊身体、聊健康。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说，他就会将其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我曾经在一个叫望麓园的地方上班。距我们单位百把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盲人按摩诊所。我偶尔去做做按摩。按摩师姓杨，是后天性盲人。杨医生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光明。你很少能听到他唉声叹气和牢骚满腹。他有一台14英寸的电视机，那是他用来听新闻听戏听谈话听歌的，总而言之，他是听电视。此外，在按摩床下，他还有一台用旧了的收音机，那是他的宝贝，其中的“长篇评书”他是必听的。他的眼不能观六路，他的耳却能听八方。

　　我一般是吃了午饭就到他那里做按摩。我很喜欢跟杨医生聊天，除了一些时事类的本地新闻外，我更喜欢的是与他聊身体、聊健康。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说，他就会将其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你明白那只是小毛病，无伤大碍，你的心就安了。于是，你安心地躺着。可以这么说，杨医生不仅为你的身体做着按摩，也为你的心理做着按摩。

　　我在杨医生那里做按摩，经常是做着做着就睡着了。只要不是客人太多，杨医生一般是不会把你叫醒的。你醒来，你带走的是一种舒适与满足。

　　杨医生带了一个女弟子，20来岁。一只眼睛没有光，一只眼睛零点一都不到。女弟子本份、认真，从不多嘴多舌。我在那里做了几年的按摩，她都没有打听过我的家长里短。杨医生的家也不错，儿子曾在一个外语学校读书，我见过，没有不顺眼的地方。他的妻子我也见过，虽不怎么漂亮，但善良、通情达理。

　　后来，我们的单位搬到了一个叫惜字公庄的地方。惜字公庄离杨医生的按摩诊所不远，我依然是隔三岔五地去做按摩。有时，杨医生也说说他的设想，比如想发展发展，有人邀他去哪里哪里。有一个洗脚城曾把他接去了，他去了几天，又回来了。说那种场合他还是有点不习惯。有时，杨医生那里忽然又热闹了起来，男孩女孩一大堆的。杨医生说那都是他新带的徒弟，杨医生那里的徒弟一多，我去得就少了。再后来，杨医生说，他在星沙买了一幢三层楼的房子。不久，他就要搬到那里去了。在那里，他自然还是做按摩。他说那一幢房子，花了他30多万元，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了。30多万元，都是靠他一双手按出来的。杨医生的手，非同凡手啊！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