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粉嫩的告别式

　　最记得两个小外甥跟我告别的情形。一个是男孩，11岁；另一个是女孩，12岁。男孩是男孩样，能站着决不坐着，站着决不简单站着，伸拳踢腿，经常被家具墙角撞，因此，他常批评小姨家太小；女孩子，爱唱歌，自觉完成作业，和小姨对话经常的话题是探讨小姨穿哪条裙子最好看，然后鄙夷小姨不爱劳动。洗完澡，女孩跑到卧室里看另一台电视，是那些小小悲喜的言情剧，而这个时候小男孩一定在客厅里锁定CCTV-5；但是有一点共同的地方是：两人生起气来都能把人气死，且不接受任何和解。

　　这样子欢喜哭闹过了一个暑假，我以为我和他们已经彼此疲劳，他们应该会欢欣鼓舞地回家见爹妈了。

　　我们一起收拾行李，小女孩在整个过程中不说话了，她其实在回家之前的两三天内都不怎么说话了，闷闷不乐。临走，非常快地说：小姨再见！声音尽量表现得很平常，甚至很欢快，然后冲出门，甚至不看我一眼，直接进了电梯；小男孩在后面拖拖拉拉，好像满不在乎，跟着出了门，没想到他突然一个转身，回过身，跳起来，双手勾住我的脖子，紧紧贴着我的脸，给了小姨一个狠狠的拥抱，然后，快快跳下来，冲出门去。

　　那一刻，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下。

　　那一刻，瓜瓜还在妈妈的子宫里，是胚胎，状态还不算稳定，因为小哥哥的拥抱，还把外婆吓得要命。生怕冲撞过度。

　　转瞬，也到了要经常和瓜瓜说再见的时候。是非常艰难的时刻。因为他还不懂事，强烈的恋母。分开就要撕心裂肺地哭。

　　带他去打预防针，返回。坐在公共汽车上，我必须继续往前坐，去上班，而外公带他在中途下车。都可以想象将面临怎样可怕的场面：他会牢牢抓住我的衣服，哭，拉扯，不肯离开……

　　我想，还是做一些无望的努力吧。试图跟他讲讲道理。跟一个十九个月大的孩子讲道理。

　　把他抱在怀里，不停在他耳边说，妈妈要上班，赚钱给瓜瓜买东西吃，瓜瓜听话，跟着外公回家好不好？

　　小东西沉默，听，不哼哼，也不摇头。

　　于是继续：瓜瓜很乖，呆会自己背小书包，跟外公回家玩，好不好？

　　他似乎被妈妈的话催眠了，小脸在我脸上蹭着，表情懵懂。

　　到站，从外公手中拿过背包，他竟然很配合地伸开手臂背上，松开妈妈的手，顺从地转移到外公怀里，被抱着走下车门。

　　瓜瓜再见！我朝他喊了喊。

　　小家伙回过头，看到妈妈还在车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撇嘴，小脸发红，要哭，又忍住，对妈妈挥起了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