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当心“煮饺子下了一锅山药蛋”

　　超乎一般人想象：咸阳市委书记张立勇，高调力推足疗业（见11月16日《南方周末》）！他自任领导小组组长，有人笑说是“洗脚小组组长”；足疗业被定义为咸阳的支柱产业，有人讽之为“到了咸阳不洗脚=没到咸阳”；书记想借此解决再就业问题，同样有网友怀疑：“下岗工人年龄大，谁愿意招她们”……

　　争议是肯定的，看看某网站的跟帖评论，就知道褒贬、赞弹、臧否的“两极对立”

　　咸阳为何称为“咸阳”？阳者，朝阳、阳光也。咸阳是我国著名古都、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位于陕西八百里秦川腹地，与西安近在咫尺；远观咸阳，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历史上故称咸阳。咸阳的“阳光足疗”，只要光明磊落、一阳普照、见得了人，就是“名至实归”；理发是“顶上功夫”，足疗是“足下保护”，没啥大不了。

　　孤立地看张立勇书记“力推足疗业”，当然会让人感到突兀，但联系张立勇更多的“所作所为”，则多少有些“顺理成章”之感：张立勇在咸阳做市长时，就建立了“公民旁听政府常务会”制度，普通公民旁听会议并拥有发言权，他说，“只要我主持的会议，我都会问问公民有没有意见。人民政府应该回归它的本义，政府的权力是人民授权给它的，人民有权利了解、参与政府这部机器的运作。”咸阳还拆除政府大门、推倒围墙、取消传达室、市民自由进出市政府，而且“欢迎市民到政府上厕所”。作为全国人大代表，“两会”期间，当温家宝总理来到陕西代表团听取意见时，张立勇站起来说，“我要发言。我在调查中发现，不少地方各级领导干部陷入文山会海不能自拔……”在最近的换届期间，他尝试开放市委组织部，官员可以公开推荐自己。如是，张立勇被称为是“意识超前”的市委书记，就不奇怪了。

　　“有的人当官是为了干事，有的人干事是为了当官”。张立勇有这样的意识，如果将他的行为作通常意义上的“诛心之论”，未免浅薄。然而，我还是有些担心，其中最担心的是“煮饺子下了一锅山药蛋”。

　　这句形象的话，来自著名的西北民歌《想亲亲》：“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蛋”。张立勇心里想着装着下岗职工，这是最可宝贵的，解决再就业这个难题，当然需要切实的“干事”，需要为失业职工和农村剩余劳动力“煮饺子”，但“足疗业”会不会成为“一锅山药蛋”？各地经验教训有很多，“一哄而起”的往往“一哄而散”；“人为推力”用力推动下的足疗业，它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如何？如果离开官方支持、一旦推力消失之后，咸阳足疗能走多远，会否面临严峻的生存危机？简单地说，如果张立勇调离了咸阳“一把手”的位置，换一个新领导，他对这个“足疗业”没有“兴趣”，那么这个以“政府有形之手”为主动力的“足疗业”，能否经受得住“市场无形之手”的考验？如果经受不住，那么，不就会变成“一锅山药蛋”、又让一大批人失业了吗？

　　“人去政息”，往往就是严峻的现实。根源在于“政府抓手”着力于具体的“行当”，是与现代社会中的“政府职能”相背离的。政府的主要职能在四个方面：社会服务、公共管理、市场监管、经济调节，前两者比后两者还重要；而且，“经济调节”不是“经济管理”，政府不宜直接干预经济，而是要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环境。

　　从更深的一个层面看，真正的市场经济社会，是“政府管得越少越好”，许多地方的“一把手”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几乎都是从“为老百姓办好事”出发的，但想怎么决策就怎么决策，想怎么推动就怎么推动，最后有多少走向了“愿望的反面”？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的“一把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前任这样干，他上任之后偏偏那样干。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让邻省山西那个著名的方山县县委书记张国彪来咸阳当“一把手”，他会怎么对待这个“洗脚业”？

　　方山县的书记以铁腕手段关闭全县的网吧，他也是“为百姓考虑”的。“关网吧”这事，他认为：“领导说大事就是大事，说小事就是小事”；他发问：“这个事情都管不了，那算什么？！”他回应：“老百姓支持我！”所以，换一个书记来“管理”，将咸阳的“洗脚业”统统取缔不是不可能。这让我们看到，“一把手”执著于一个具体的行当，或振兴之，或取缔之，在治理方式上，并无本质区别。这难道不是可怕的事情吗？

　　这一切当然都只是我的假设。现在回过头来看咸阳，从市场经济的发展条件看，咸阳发展第三产业——“足疗”等等服务业，是有一定基础的：咸阳有“丰富的文物古迹、神奇的康复保健、淳朴的民俗风情”，是第一个被命名为“中国地热城”的城市，有着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而且它与西安那么近，是可以成为西安的“后花园”的。正因如此，我们祝愿张立勇书记用“有形之手”着力推动的“足疗业”，能够合乎市场经济“无形之手”的规律，最终不会成为“一锅山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