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要落在个人上屁股才会痛

　　时报新闻眼

　　如果一板子打到制度上，自然很深刻很高屋建瓴。反思和问责没有具体而微地落实到每一个责任人身上，那板子举得多高如何气势汹汹，所产生的力学和人体生理学的效果都不会很好。——李斌

　　李斌的博客：在左路飞翔ｈｔｔｐ／／ｍａｎｆｌｂ．ｔｉａｎｙａ．ｃn

　　据说林达那本《总统是靠不住的》的大行其道，为中国民众补上了一节“法治胜于人治”的现代宪政文明常识普及课。而在现实生活中，领导的批示或者一把手的一支笔却仍然被顶礼膜拜：

　　“女大学生甘当诱饵 公路局局长被偷拍性爱录像”（《大河报》11月23日）——如果不是那位局长手中掌握着发包公路工程的批示权，又何必以女大学生的青春胴体为诱饵相要挟？“新任国家统计局长要求统计人员要对国家忠诚，更重要的是不能看地方和部门领导的脸色行事”（《中国青年报》11月20日）——“对国家忠诚”还是“看领导脸色”这个本应是毫不犹豫就可以正确回答出来的选择题，在现实生活中却变得无比艰难。

　　因此，在“儿子重病甘肃农民求政府，市长所作‘想法救助’批示被搁置”（《兰州晨报》11月23日）的新闻中，市长的批示具备救命的功能，才在逻辑性上找到现实的落脚点。

　　自然，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那些职能部门也是身在其位谋其政的。我们甚至可以设想，老百姓没钱治病，都去找政府，找市长书记，他们来得及管吗？管了就开了先例，不管就草菅人命。这个口子不好开啊！这事就这样，管了你一个，那些有类似遭遇也据此提出类似要求的病患，怎么处置呢？而即使市长让民政部门想办法，又怎么样呢？别说民政部门根本没有这样的专项经费（报道中已经说了，民政局此前已连同县上各部门筹款）。而且，以白先生家庭情况，按现行政策大概也不符合民政救助条件。真的转到民政局，估计结果也是给个几千块的补助。

　　所以说，有了领导批示问题也不一定就迎刃而解了。那个曾经上书总理，发出“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呼吁的李昌平同志，总理的批示也没有改变他在棋盘乡无立锥之地的命运。大病医治不起，已经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绝不是一个领导一个部门能够解决的，即便有对病人的深刻同情，也解决不了问题。显然，没有制度性措施是不行的——医疗保障制度、社会救助制度等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如果一板子打到制度上，自然很深刻很高屋建瓴。但保障和救助制度的缺陷，正因为那些公仆的官僚作风，才对老百姓造成更大的伤害。“我想说出心头的不平啊！是谁把市长代表政府给我儿的关怀丢在一边了？”老年丧子的白纯钰泣不成声地说。市政府办公室对这个追问的回答就跟外交辞令一样堂皇玄妙：人家是很谦和诚恳的——这件事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并表示，以后“一定吸取教训，把工作做细！也向对方(白纯钰)表示歉意”。谁的失误？“我们”。我们是谁？没有具体的个人，等于没人负责。而这才是结论。可人家已经承认错误了嘛，你还要怎样？

　　如果以阴谋论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甚至可以体味到那些公职人员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智慧。为何市长7月28日的批示材料会在文档室“搁置”20天呢？显然他们把“惟批示是举”的人治文化，创造性地发展到了“对百姓麻木”的新境界。因为领导的批示根据跟自身利益的联系紧密程度，也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有的是必须办，有的是不急于办，有的是可办可不办，有的是根本就不能办……

　　如果说李昌平有总理的批示仍被排斥流落它乡是现在完成时，那么“想法救助”则是被腰斩的将来进行时。纵使机会渺茫，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就此事而言，这封市长批示可能解决不了很大问题，但是它代表着政府确实把“群众利益无小事”放在心上。而那些经办人员即便不能将心比心对老百姓的痛苦感同身受，也应该紧守公务员的本分，对于政务严抓认真二字。事关人命的批示就这样拖着不发，等同草菅人命；如此漠视百姓民生，不是失误，是渎职。

　　因此，有必要重温初中物理课上压强的概念，在压力一定的情况下，减小受力面积可以增加压强。反思和问责没有具体而微地落实到每一个责任人身上，那板子举得多高如何气势汹汹，所产生的力学和人体生理学的效果都不会很好。

　　在我国法治社会建设的过程中，不能一概主观地认为领导批示就是以“人治”代替“法治”，在监督机制不完善、问责制度未强化的情况下，对于在执行政策、法律的单位和人的身上发生的一些不作为、乱作为的现象，上级领导自然需要及时纠正或督办。否则，制定再多再好的法律和政策也等同纸上谈兵。由此推导，对于报道中的市长来说，应作出批示，追究有关部门、人员不作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