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腿之谜

　　【金陵晚报报道】□金陵晚报记者郎钟阜施婷婷

　　深夜里，戚小琴睁着双眼，小腿剧烈疼痛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此时的她，躺在南京市第一医院病床上，“右胫骨上端粉碎性骨折”，小腿被植入了1块钢板和10根钢钉。48岁的她表示，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在11月14日城管部门拆除位于木匠营小区西门外违建时，被一“穿着制服、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男子把自己的腿拧断。对此，夫子庙街道城管科

　　讲述：“穿制服的拧断我的腿”

　　11月23日中午，记者在医院里见到了戚小琴。她的右腿已经缠满绷带，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时地吸着凉气。刚讲了两句，她就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戚小琴表示，当时是下午4点20分左右，一群穿着城管制服的人在拆除完小区两处违建后来到她的烟酒店前，大概有二三十人。“一个穿着制服、戴着眼镜、个子不高的男子大声叫道：‘不要和她废话，把她拖一边去。’接着，就有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过来拽我，把我拖出来并当街按坐在马路上。”戚小琴一边讲，一边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我就喊：‘让我起来，让我起来。’也许是这句话刺激了刚才的那名男子，他又跑来，并一把撇住我的右腿。然后……”她的眼神突然透出恐惧：“只听到‘喀嚓’一声闷响，我的右腿竟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拧断！”

　　又是一阵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更让我气愤的是，当我呼救时，没一个执法人员理会我，竟然说我是自己扭到而已，只是找个凳子让我坐下。我到处找我爱人也找不到，看着腿越来越肿，我疼得哀求他们：‘你们救救我吧，我的腿断了。’周围的居民实在看不下去，拦着他们不让走，我女儿也下楼来，想拉着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没想到那群人扬长而去。”

　　现状：粉碎性骨折，10根钢钉

　　站在一边的戚小琴的丈夫曹永康一直闷不吭声，几天来辗转于街道与医院，让他心力交瘁。在该医院的报告单上记者看到上面写着“右胫骨上端粉碎性骨折”，而CT片上戚小琴右腿胫骨处的一块钢板和10根钢钉十分清晰。曹永康又拿出一叠照片表示，这是妻子手术后他拍下的，照片上的伤口将近一尺长，密密麻麻地缝着线。他告诉记者，他们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烟酒店属于违建，但执法人员在拆违时方式太过粗暴，竟将爱人的腿硬生生拧断。在初期的协商下，夫子庙街道给了4000元。可几天前，街道却突然表示，戚小琴的腿是自己摔倒跌断的，所以和他们没关系。

　　“我老婆怎么可能自己摔断自己的腿呢？当时几个人架着她，她怎么摔下来？摔下来能摔成粉碎性骨折？现场那么多执法人员，为什么我老婆不说别人，就说那个戴眼镜的？如果是她自己弄断的，街道为什么要出钱？”曹永康一气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目击者：执法的怎能如此无理？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曹永康又拿出了一份证明。记者在这张名为“征求目击证人”的纸张上看到，“本月14日下午四时许，本人被城管执法人员将右腿拧断……现征求目击证人”，署名为“戚小琴”，下面共有8个人的签字，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他解释，这是事发之后，自己贴到小区里，目击者自发在上面签的。

　　按照上面所留的联系方式，记者联系上了一位据说看到戚小琴断腿全过程的吴先生。他表示，事发当天，的确有个“戴眼镜、个子不高、穿着制服”的男子叫身旁的人把戚小琴拖出去。随后几个男女将戚小琴拖了出来，之后她跌了一跤，几个人上去把她按在地上不让她起来。“戚小琴喊了句‘让我起来’，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就冲上来，把戚小琴的右腿一撇，只听她喊‘我的腿断了’。而那个戴眼镜的男的却说没事，并且还要那几个人‘把她看好’。”对于最后执法人员的扬长而去，他也表示相当气愤。“戚小琴一直在喊‘我的腿断了’，可没一个人搭理她。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拦着执法人员不让走，可是那些人指着我们的鼻子，大叫‘谁说话就打谁’。”

　　另一位目击者李先生表示，虽然整个过程他没有看见，但4个人将她拖出来，直到戚小琴跌倒的全过程，他是亲眼所见。并且他强调，当时戚小琴并没有喊自己腿断，等过了1分钟他跑到街对面时，戚小琴已经坐在板凳上，拉着他说“我的腿给他们搞断了”。对于其中哪些执法人员和戚小琴发生过正面接触，他肯定地表示：“有个戴眼镜的，个子不高，似乎是个领导。”

　　街道城管：科行为不当，自己摔断

　　对于伤者、家属以及目击者的说法，参与该次拆违的夫子庙街道城管科是什么看法？该街道城管科的副科长杨培荡表示，自己作为负责人之一参与了该次拆违，戚小琴的烟酒店作为违建户也在强拆之列。当执法人员到达她店前准备拆除时，她和丈夫很不配合，“戚小琴站在店外，挥舞个木棍，而她爱人在店内，柜台上放着一瓶汽油，并且把汽油泼到执法人员的身上，性质相当恶劣！”

　　对于伤者被执法人员拧断腿的说法，杨副科长表示，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情。他解释道，当时将戚小琴请出警戒线的整个过程，自己离她只有两米不到，所以看得非常清楚，“绝对没有人动她的腿”。那么戚小琴的腿是如何断的？“她出了警戒线之后，准备往回赶，那边有点下坡，她在转身的时候用力过猛，右腿撇了一下侧弯着跪在地上，完全是她自己的行为导致了腿骨折。”

　　对于街道出了4000元给戚小琴看病一事，他解释由于戚小琴家庭比较困难，给4000元的医药费“是出于人道主义同情他们”。对戚小琴喊自己腿断但无执法人员搭理一事，他表示“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然后他们就“按照程序离开了”。

　　那么是否可以提供相关的证据？杨副科长表示，“当时没有录像，但是照片是有的”，并且可以找来当时执法人员做人证。对于曹永康的证人一事，他表示“这是（曹永康）找的假证”。对于纠纷的焦点人物——那名“戴眼镜、个子不高、穿着制服”的男人，他表示那是城管派驻在他们街道的中队长，姓张。最后他强调：“在整个过程中，张队长没有和戚小琴发生过正面的接触，更别提撇她腿。”

　　主任医师：要受较大外力

　　双方各执一词，戚小琴的断腿经过依然是个谜。记者又来到了南京市第一医院，并找到了当时给戚小琴开刀的骨科主任医师喻忠。对于何种情况会导致骨折，他表示各种可能性都存在，“可能是跌伤，只要受到外力作用，向内侧或是外侧的侧弯或挤压都有可能”，随即他解释道：“关键是杠杆的力量，如果膝关节骨头外翻，这个只要有力量就可以了，自身体重也可能造成，或者外力的撞击、扭动也有可能。”

　　当记者提出夫子庙街道城管科杨副科长所描述戚小琴断腿的情形时，他表示：“如果体重比较重，卡得比较紧就有可能，像很多老年人就很容易发生这种骨折。”但最后他也强调，鉴于伤者的骨折情况“蛮严重”的，是“受到了较大的外力”，一般跑或原地跌倒是不会发生这种粉碎性骨折的，除非是很高的速度，或者从很高的地方跳下去的情况下，发生侧弯或扭曲，才有可能。

　　城管执法大队：具体情况不清楚

　　为了采访到伤者家属方指认的焦点人物，记者来到秦淮区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大队，希望通过他们可以联系上这位中队长。该队一位自称分管宣传但不愿透露姓名的领导称，11月14日木匠营小区的拆违行动不是由大队组织的，他们也没有参与，从头到尾都不清楚这件事情。该领导表示，相关部门会对此事进行调查，如果确实是他们城管执法大队中某人的责任，他们也决不会护短。

　　当记者最后表示想采访一下张队长时，这位领导则说，刚才他们已经联系过，但其因为家中突发变故，要接受记者的采访不太方便。

　　(编辑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