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派冲突的魔盒

　　■谭登

　　离萨达姆上绞刑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是关于伊拉克前途的良好预期却渐行渐远。本月中旬巴格达发生大规模集体绑架事件，23日萨德尔城连环炸弹血案——伊拉克战争后最惨重的一次伤亡事件，震惊世界。教派杀戮报复的仇恨笼罩着伊拉克。

　　两河流域，曾经无比灿烂的巴比伦文明，被一场战争击得千疮百孔，沦为恐怖肆虐的绝望之地。美国所谓的军事胜利，在扫荡这里的暴君与专制之余，企图以“民主”取代对真主的崇拜。事实证明，这在中东开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玩笑。

　　枪战、爆炸、死亡——这样的字眼，这样的画面，伊拉克人已经听得太多也见得太多。只不过，前两年这样的字眼总是与驻伊联军和萨达姆政权余党联系在一起。而现在，紧跟这些字眼频率最高的却是“什叶派”和“逊尼派”。

　　不同教派、不同族群之间的矛盾日渐升级，诸如清真寺爆炸、教派仇杀之类的恶性事件不断，教派冲突正在把伊拉克推向内战边缘。占领军当局将这种惨状归咎于“历史原因”、“缺乏民主”和“恐怖主义”，不愿承认这是他们发动战争的恶果。事实上，尽管伊拉克不同教派、族群之间，历史上也有过凶杀报复，但像现在这种极端的暴力失控，绝无仅有。正是2003年那场战争揭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三年前的战争，就像打翻一碗平稳的水，原有的力量格局寻求新的定位，萨达姆时代被抑制的教派分歧，由隐性而表象化。外来军事力量四处扑火维护治安，充其量只是起到保护现政权合法性的作用，不可能消除教派冲突，也不可能制止内乱。现实的趋向是，美国的军事占领正在退而成为一个次要因素，而教派和种族冲突则升级为内乱的主要根源。

　　教派冲突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进行。也许杀戮有杀戮的恩仇，报复也有报复的快意。在这个古老的国度，已不存在可以在不同宗教派别、不同利益集团和不同阶层间起到居中调停作用的宗教政治文化权威，也不存在相对统一的政治文化象征符号，维持国家秩序的政治道德底线也一再被践踏。一个在宗教、民族进而在政治文化上日益离散的国家，未来可能出现怎样的景象？

　　由宗教分裂而导致国家分崩离析的案例，屡见不鲜。伊拉克从上到下，从南到北，割裂性的教派冲突，割据性的势力分野，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日益活跃。即使在美军脱身泥潭的战略沙盘上，也标注着：三分伊拉克天下——什叶派的南部、逊尼派的中部、库尔德人的北部。一场可能的国家解体过程，已不再是理论推理，而正在现实中痛苦地演绎。

　　还没有一支力量可以约束各个派别的冲突。无论是伊拉克政府的全国和解计划，还是美伊联军的大规模军事行动，都于事无补。越来越多的爆炸声冲撞着我们的耳鼓，越来越多的人——当事者或者旁观者，惊心动魄于鲜血的涂地。伊拉克之外的他世界，道德的互恤良知不允许麻木地观望。

　　当年的“解放者”说：当伊拉克最后的历史写成时，目前的内乱就像是个逗号。现在句号远未写成，“解放者”已顾不上发生着怎样的血腥，像他们所推翻的“流氓政权”那样，准备逃离。当然他们也曾努力地扳过桨，但牵不住一艘船，正在滑向悲惨的惊叹号。

　　伊拉克需要一场真正的拯救。黩武者应该记取自己的败笔，对于历史，也许可以无知，但一定不能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