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美国邻居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我们还在家中给他们包装礼物，烤肉的香味已经从后窗飘了进来。隔窗一看，彼德已在后院的草坪上摆好了餐桌椅。当我们把礼物送到兰迪手上，她当即拆开包装，拿出了景泰蓝挂件和内画鼻烟壶。她一会儿举到头顶上看，一会儿放在桌上看，随后又递给彼德看，并用中文连声说：“谢谢！谢谢！”我们边吃边聊。我感激他们对儿子的帮助和关照，彼德兴奋地说：“他是我们最好的邻居！”兰迪说，“你们的孩子在美国的名牌大学读成了博士，是很不容易的事，美国的许多孩子都没有这种机会。你们的孩子和美国人相处得很好。我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是啊有这一对异国老夫妇在他们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

　　彼德说他和夫人曾两次带学生到中国。第一次是1976年，正值周总理逝世的时候。他们去了北京、南京、上海、苏州等地。在北京他们爱逛琉璃厂，买了一些中国画和拓片。彼德为司马迁写作《史记》的画配了一个竹节图案的镜框，和国画相得益彰。儿子给他讲司马迁的故事，彼德听得十分认真，并让儿媳把司马迁的读音写在笔记本上，反复跟她一起念。兰迪告诉我，她还在中国买了一条青花瓷珠项链，非常漂亮，收藏至今。彼德的一些学生毕业后到中国工作并成了家，在中国生活得很好。临走，兰迪请儿子帮忙换个灯泡，儿子熟练地从储物间拿出梯子，兰迪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扶着儿子，很快换好了灯泡。

　　又是一个周末，我们回请了他们夫妇。傍晚7点整，兰迪手捧一束鲜花，彼德端着一盘散发着香气的蓝莓蛋糕，来到我们家。我用刚学的一句英语欢迎他们，夫人高兴得和我拥抱起来。我为他们做了红烧排骨、油焖大虾、凉拌芹菜和四川凉面。他们吃得很香，竟然把盘子吃空了。没想到他们用筷子可灵活了，说他们家也有从中国带来的筷子。我向他们诉说了这些年我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兰迪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一只手在擦眼泪。我说，中国有句老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也动情地说，美国也有一句话“一旦成了母亲，就永远是母亲”。她让我们放心，他们会把我们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孩子。

　　暑期，施密特夫妇到美国北部的缅因州避暑，临走时把房门和信箱的钥匙交给了我们的儿子。我们每天帮他们取信和报纸，儿子晚上过去为他们浇花和草坪，还定时把银行的对账单寄到他们的住处。他们寄来明信片问候我们，还不时打来电话。他们回来的前一天，我们也去了缅因州。儿子把他们和我们的房门及信箱的钥匙一起放到了彼德的信箱里，请他们回来关照。我们回来时，彼德夫妇不在家，可他们已提前为我们打开了窗子，草坪湿润润的，小花猫依然那样活泼可爱地从楼上跑到门口迎接我们。

　　回国前，他们要为我们送行，为去谁家相持不下。彼德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烤肉，我做锅贴，拿过去一起吃。等我做好最后一锅锅贴，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我和儿媳端着锅贴一边走一边用英语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彼德高兴地说：“你的英语倒是进步很快！”夫妇俩一边品尝着我做的猪肉白菜馅锅贴，一边赞叹道：“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说着，还让儿子用中文教他们说“好吃”，他们用生硬的中文连声说“好吃！好吃！”老伴说：“中国有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欢迎你们到中国来到我家做客！”彼德高兴地说：“下次到中国，一定到你家！”我和兰迪手拉着手，久久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