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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滋病是场大火,我只是拿着一桶水救火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04日09:16 南方日报

  一位哈佛大学硕士毕业的香港青年,放弃华尔街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对艾滋孤儿的资助。杜聪坦言--

  艾滋病是场大火,我只是拿着一桶水救火

  核心提示

  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日”。这几天,艾滋病再一次成为社会热点。毕竟,这是一种关怀。寒冷的冬天里,关怀可以让那些已经绝望的人们略感温暖。

  这里面,就有着杜聪和他的“智行”义工忙碌的身影:在河南、安徽、山东萧条破败的农村里,他们给近4000名的“艾滋孤儿”交学费、派鸡蛋;在广州、上海暮色掩盖的公园、酒吧、桑拿里,他们给“同志”派安全套、宣传防艾知识……

  而早在半个月前,杜聪就为了传播这份温暖而奔波:到中山大学、厦门大学演讲,课堂里挤得水泄不通,大学生争着报名做义工;在上海举办艾滋孤儿画展,16幅题为“我的愿望”的画里,阳光、家园、花花草草……简单温暖的线条,悲悯与感恩的情怀,让观者潸然泪下。

  在这个39岁、斯文敏感的男人头上,有很多光环:从哈佛大学硕士、华尔街新星,到香港智行基金会主席、艾滋孤儿福星,还有首次荣膺“香港十大杰出青年”、“世界杰出青年”的同性恋者,但他最喜欢的称呼只有一个:“救火队员”。

  沉痛

  有的孩子发誓长大后找“血头”报仇

  如果不是2001年寒冬在河南与“中国民间防艾第一人”高耀洁的见面,杜聪今天可能还是美国金融业的精英,过着体面宽裕的生活。

  那次,70几岁的高老太太颠着小脚,带着他走了河南十几个村庄。一个个毫无尊严的生命让杜聪痛苦不堪。他想不到一个小村庄里能集中这么多的苦难。

  记者(以下简称“记”):你第一次接触到艾滋病,是在什么时候?

  杜聪(以下简称“杜”):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在美国旧金山,我还是中学生。先是同性恋,后来是普通人,都死于同样的怪病。当时旧金山恰好是高发区,就像2003年非典那般恐慌,人人自危。直到一天,一直很欣赏、栽培我的数学老师也忽然死了。这给我极大的震撼,我甚至感到自己的前途会毁于艾滋。

  记:但真正将这种震撼,转变成为资助艾滋孤儿的行动,是始于2001年?

  杜:是的。在华尔街工作4年后,我被派到亚洲拓展业务,有许多接触中国内地的机会。2001年,我决定去河南农村看一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间的苦难,家家户户都有艾滋病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我们就坐在村边,看着外面的一个玉米田,天气很热,这真是一场国难。我们几个大男人都哭了起来。

  最让我牵挂的,是那些父母双亡的孩子。如果我多赚几年的钱,然后才做这个救助的行动,才去帮这些艾滋遗孤的话,已经太晚了。

  记:你可以业余做义工啊?

  杜:我不想带着一沓钞票去,看到谁可怜我就给谁。我想建立一个有系统,可延续、可铺开的体制,亲手把这个救助体制建起来。当时除了我,我想不出有其他的人可以做这个工作,所以我才全身心地投入。

  记:好像当时你母亲的反对是最激烈的?

  杜:对啊,她觉得把你送到哈佛,念书毕业,不是用来做义工的,有点浪费。而且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一群跟你毫无关系、那么遥远的一群孩子?她很不理解。

  但我说,这个世界少了一个银行家不会崩溃的,可如果我不做,很多孩子的悲剧就要发生。我看到有的孩子臂上有刺青——“仇”、“残”、“忍”。他们发誓长大后找“血头”报杀父之仇。如果现在社会将他们当包袱甩掉,将来他们会让社会背上重负。

  欣慰

  有几个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广东工作

  一次家访,一位母亲哭嚷着哀求杜聪救她患艾滋病的儿子。她丈夫已去世,旁边有个小女孩,是患病孩子的姐姐。杜聪摸着女孩的头,向母亲承诺:“我救不了你儿子,但我保证让你女儿读书。”这女孩读书至今。

  记:具体怎样帮孩子?

  杜:感谢高耀洁,把她的经验和教训都教给我,让我从一开始就避免她走过的弯路。例如:钱绝不能给孤儿及孤儿家庭,而是交给学校,以免孩子被亲族当“摇钱树”,或钱被挪作他用。还有,要以助养替代寄养,防止孩子被虐待、拐卖。

  记:所以你一直支持原住地助养助学,反对为艾滋孤儿专设学校或孤儿院。

  杜:是的。孩子在封闭式的、标签式的同一背景中成长,不仅难以完成社会化过程,甚至会产生精神障碍。退一步讲,即使孩子本身正常,但当融入社会的他们被人知悉成长背景,身份歧视在所难免。所以,“智行”的宗旨是:“让艾滋遗孤在普通学校跟正常学生一起受教育”。

  记:怎样扭转孩子的冷酷仇恨心理,矫正依赖的乞丐心态,懂得感恩、关爱别人、怀有回报社会的责任?

  杜:心理关怀比助学难做得多。我借鉴非洲“艺术疗伤”(ARTTHERAPY)模式,让13岁父母双亡的小芳画《我的愿望》。她画了一所房子、一棵树、一轮太阳。标题是“我想快快长大”。我解读为:“她想快快逃离带给她噩梦的村庄,渴望在新的环境里重获新生。”不约而同地,不少孩子以画托梦——医生在给病人注射,针管上写着“抗艾新药”。

  虽然他们受到艾滋病影响,从小失去父母的关爱,成长的道路更坎坷,但我们在画里看到希望,他们对世界没有放弃、没有仇恨,我们尽量帮他们实现梦想,让孩子们有尊严地活着。

  记:你还组织孩子们的夏令营?

  杜:七八月学生暑假期间,组织夏令营。今年想带他们来广东,但因为洪水铁路中断,只好去了上海,明年还会组织来广州。

  孩子慢慢在长大,我们的工作也面临转型。现在有超过100个大学生受到资助,今年暑假有16个回到农村,给同村的孤儿做家访、发营养品。他们是过来人,更有说服力,让邻居弟弟妹妹受到鼓舞,自己好好读书,也可以像眼前的大哥哥一样,改变命运走出艾滋病阴影。

  其实我资助的近4000多名孩子中,真正受感染的只有200余人,大部分孩子都是健康的。现在有几个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广东工作,做公务员的,做教师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的经历,现在生活得很好。这让我很欣慰。

  冷静

  不要把自己当救世主,救一个是一个

  据统计,中国目前有7.8万名艾滋孤儿。背后还有更多的隐性数字。“我要是千手观音就好了。”面对杜聪的苦恼,同为“同志”的白先勇先生点拨:“不要把自己当救世主,救一个是一个。”

  《海星故事》亦是他“挺不住时候”的强心针——爷爷带孙女儿在沙滩散步,只见成千上万海星被潮水冲到岸上。暴晒之下,不少海星危在旦夕。爷爷将一只海星抛回大海。孙女困惑地问:“成千上万的海星,你都能扔回去吗?”爷爷答:“我救的海星只是万分之一,但对回归大海的海星来说,就是全部。”

  记:这几年最大困难是什么?

  杜:首先是当地政府官员的态度。有些人认为,你不是政府的,是民间草根组织,甚至是反政府的。他们怕揭家丑,影响招商引资,农产品没人买,当地人出去打工没人要。

  我跟他们解释:这是一场大火,我们是来协助你们灭火的。我不是警察,要来调查谁放的火、追究谁的责任。我们的目的很简单,灭火救人。我们也从不公布具体村的名字。

  记:筹款也是你的压力?

  杜:你们报业集团的南方周末曾采访一名受资助的艾滋孤儿,说起做噩梦,最怕下学期杜叔叔不来,没钱读书。我当时看了,直流泪。说明不但我有募捐的压力,连孩子们也感受到了。我帮助的人越多,就意味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越大。一定要注意平衡。

  每个孩子一年学费是1000元到1200元,我头几个学期是拿自己的积蓄,还有朋友的接济。现在基金一年维持运作需要四五百万,其中三成来自国际组织,例如联合国的防艾基金;还有七成来自香港的私人、公司。

  现在有14个专职员工,他们有的曾留学美国,有的是清华大学毕业,现在拿的工资肯定比他们在外企要少很多,但很感谢他们能一直坚持,做得那么好。对于我们来说,赚钱不是第一位,能帮助到更多孩子,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荣誉

  杰青关乎贡献,而不是性取向

  杜聪与白先勇先生在十五六年前就认识了,去过他在美国的家,也和他的男朋友王先生吃过饭。白先生在1990年前后勇敢“出柜”,承认自己的性取向。白先生与王先生在一起十几年,互相扶持,是圈内典范。后来王先生患癌症去世,白先生为此耗尽心血到处求医,这段感人故事后来写在他的散文《树犹如此》中,感动了很多人,也感动着杜聪。

  记:你的备受关注,还在于你是第一个拿到“香港十大杰出青年”的同性恋者,而且你一直公开承认自己是“同志”?

  杜:当时评选答辩的时候,我说:“杰青关乎贡献,而不是性取向。”我大学时已经和男朋友同居。有次父母来看望我,我们也没有回避,继续照常生活。他们看在眼里,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我通过这种暗示,让双亲接受了事实。

  1998年我与朋友创立了“智行”这个慈善组织。当时创办的初衷是希望能推动平等,创造一个和谐健康的社会。正如大多数人用右手,也有左撇子一样,异性恋与同性恋也同时存在,希望大家能以平常心对待同性恋。

  记:但这几年,也有一些圈内人骂你?

  杜:是有很多“同志”说我:我们努力去除“艾滋”与“同志”两者之间的等号,你为什么还要不断宣传?这种指责没有道理,“同志”确是高危人群,尽管目前没有像美国一样成为艾滋病传播的主要人群,但比例也很高。现在全社会都在宣传防艾,“同志”人群为什么要逃避?这样只会导致更高的感染率。我尽量回避这些无谓的争闹。

  坚守

  非政府组织在前线,对民间情况更了解

  为给病人补充营养,“智行”还发鸡蛋,1个病人5斤。河南某村入冬,发了毛毯257条。杜聪望着夹着三条毛毯的老人的蹒跚背影落泪:“她家有三个艾滋病人啊……”

  记:现在中国有很多热心公益的NGO(非政府组织),一直还在徘徊。作为比较成功的NGO,你觉得如何找到合适的定位?

  杜:NGO的作用在于:决策者往往高高在上,难以全面了解基层情况。而NGO在前线,对民间情况更了解,可以倡导政府做一些事情,更有效果。

  例如,我在哈佛演讲时,听到海地的经验,就在河南一些农村推广、发展妇女做督导员,每天到邻居家家访、看他服药、发鸡蛋。后来吴仪副总理去,官员跟她介绍,她马上拍板,由政府出钱,发展更多督导员,让更多感染者受惠。

  好比中国有500个单位,不少是毛坯房,需要装修。我们NGO就像好的装修师傅,有好的创意,但力量有限,但可以精心做出一个模范单位,让政府官员,例如吴仪副总理来看,然后政府把好的装修方案推广出去,让大家都受惠。

  本报记者陈枫

  图:

  杜聪在向家有艾滋病人的村民了解生活状况。

  “智行”供图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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