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断臂，工厂学校谁让道？

　　背靠笔架山的省一级中学清新县一中如今陷入工厂重围，粉尘和废气时时侵袭；有关部门左右为难－－

　　壮士断臂，工厂学校谁让道？

　　社会观察

　　本报记者魏方撰文摄影

　　新闻缘起

　　“我校背靠笔架山，本来环境优美，自从周边开办了许多工厂之后，师生的身心健康受到了极大影响，有的老师甚至为此调离。”日前，清新县一中教师致信本报说，一些工厂与学校仅一墙之隔，排出的粉尘和废气让教学难以为继。情况如何，记者赴现场进行了采访。

　　困扰

　　学校树木再难成活

　　师生呼吸道疾患不断

　　读者在信中说:背靠大山的清新县一中原本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但如今学校每个角落都有可能闻到奇臭刺激的废气味，那是旁边的塑料厂、印染厂、水泥厂等严重污染企业放出的“毒气”。这些有害气体和粉尘，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身心健康和教学秩序。

　　教师掉头发、患咽喉炎、鼻炎；上课时要紧闭门窗，学生捂着鼻子或嘴巴上课；教师一两节课下来就难以支持，有的发不出声了，有的咽喉疼痛难忍，许多学生也都发现得鼻炎、咽喉炎；也听说工厂员工时常请假看病的。附近的村民也有苦难言。最能说明问题的是，校内种植的几棵玉兰树，原本鲜花盛开，现在都死掉了；紧邻工厂的地方，为了遮蔽一下粉尘和废气，师生们种植了许多树木，却都难以成活……

　　紧邻印染厂的教师和学生宿舍，只要一刮东南风，师生们半夜总会被熏醒。那是印染材料中的化学成分硫化氢特别像臭鸡蛋的的味道。长期下来，因为休息不好，第二天上课，老师和学生都无精打采。

　　现场

　　学校背靠青山三面环厂

　　随处可闻刺鼻气味

　　穿过清新县城往阳山方向，自太和古洞风景区到迳口水泥厂，大约3公里的道路右边，分布着许多工厂，有印染厂、塑胶厂、化工厂和水泥厂。这些工厂的中间靠后一点，就是省一级中学清新县第一中学。学校三面环厂，背靠笔架山。进入校区，就可闻到刺鼻的气味，虽然轻微，但让人感觉不适。教学楼的不锈钢栏杆上，蒙着一层刺目的粉尘。师生们说，即使每天擦洗，也会留下污渍。

　　师生们正好下课，见到记者拍照，纷纷围拢，大叹“苦经”:“国庆节我带小孩来校住了两天，孩子就开始咳嗽感冒。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废气污染所致，我赶紧搬离学校，孩子过几天就好了。”“去年我在靠山的教学楼教学，一直问题不大；今年到靠近工厂的这栋楼工作，便一直咳嗽不停，去医院检查，说是得了咽喉炎。”“我住教师宿舍，时常刚刚入睡，就被刺鼻的气味熏醒，彻夜不得安宁，第二天上课便有气无力。学生们也一样。”“时常正在上课，臭味袭来，学生们都会大叫，老师，他们又放毒了，赶紧关门关窗。然后我们或者捂嘴或者捂鼻，恨不得每人戴一副防毒面具。”有教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口罩，说“毒气”浓烈时，她只好戴着口罩上课，有许多师生准备向她学。

　　两位高二女生说，她们原来身体很健康，但来校就读一年多，就经常咳嗽发烧，体质明显下降。记者采访的这天这里正好停电，工厂没有开工，但刚出教室，还是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有的老师为此调走或准备调走的说法，得到了校领导的证实。从他的办公室望去，远些的工厂在喷吐着黑烟，近些的工厂虽未开工，但对比鲜明:近山的地方，树木花草浓郁；靠近工厂的地方，则几成不毛之地。

　　有关部门

　　历史问题错综复杂

　　让谁搬迁左右为难

　　清新县环保局监督股的李股长向记者介绍了校园周遭的情况:1992年清新建县以前，学校周围就是清远市的工业园区，当时就分布着一些市属工厂，包括现在的水泥厂和印染厂；但第一中学的前身清郊中学周围没有工厂，那一带是原清远县老干部疗养所，环境优美；邻近还有花木场，确实是个好地方。第一中学在原址成立后，校址扩大，就紧邻了印染厂。后来招商引资，塑胶厂就设在学校附近，当时能够经过环保测评，是因为只设了包装车间，没有污染。塑胶厂生产塑料窗帘，现在的污染，主要是其两个车间引起的。一个是喷漆车间，一个是喷粉车间，油漆的气味和化学品的气味从排气管往外排放，紧邻的，就是第一中学的围墙。每次师生们投诉，环保局都高度重视，责令工厂整改，喷漆车间现在已经迁走；喷粉车间的6个排气管已经关闭5个，气味轻微了许多。

　　印染厂的空气污染，主要来自废水处理池。里边的硫化氢，如果站在附近，确实是恶臭的。为此，环保局也加强了监控。但前不久印染厂就停用废水处理设备，偷偷排放，受到了处罚。总之，环保局已经尽心竭力；但废气的排放，没有精确的检测仪器，只能是“猫捉老鼠”式的管理，有人投诉，马上去制止。

　　县委办的一位工作人员说，总体来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比较难处理:既然是工业园区，当初就不该把学校建在这里。但如果搬迁学校，也不现实。这些年来，为了创建省一级中学，县里投入了巨资，硬件和软件都上了档次，这样一来，搬迁学校就很为难。但随着招商引资步伐的扩大，附近的工厂越来越多，县里的财政也无力承担他们的搬迁。县委县政府左右为难，一直难以决断。

　　声音

　　以人为本壮士断臂

　　记者采访时，当地不少群众说，现在党中央号召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政府不能单纯为了发展经济，就不顾环境保护；国家也早说过我们在发展中不能走西方发达国家的老路，先发展，后治理。生存环境都破坏了，身心健康都损害了，发展经济又有什么意义？全校3000多名学生，来自全县各地，可以说都是县里的尖子，未来国家建设的人才，加上300多名教职工，他们的身心健康谁来负责？

　　所以，有关部门一定要拿出魄力，壮士断臂，搬迁走这些污染严重的工厂。既然已经有污染严重的车间迁走，那就有了成功的先例。如果县里财政有困难，既然说是历史遗留问题，是老清远县和后来的清远市的决策错位，那么，是否清远市也该负起责任，在搬迁问题上给清新县以大力支持呢？

　　总之，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最合理的做法，就是工厂搬迁。何况，学校背后就是风景秀丽的笔架山，这里怎么能规划成工业园区？

　　民意点评

　　为规划“败笔”付出代价

　　省一级中学清新县一中原本背靠风景秀丽、四季青葱的笔架山，但由于此前规划的“败笔”，一所名校如今竟然被工厂三面包围。废气污染让师生们苦不堪言，教师抽屉里随时备有口罩，学生们恨不得每人戴一副防毒面具。

　　或者让工厂统统搬走？抑或让学校黯然离开？不管是哪一种方案都不会是最佳选择。其实已经没有最佳选择，因为当初让工厂紧挨到学校旁的规划已埋下了今天“死结”难解的种子。

　　规划失当留下隐患的例子偶见报端，如城市道路规划缺乏“一盘棋”思想，造成某些路段塞车不断，一路不通引发路路不通等。有些规划的欠科学，是因为时代的局限，缺乏前瞻性、缺乏发展的眼光，或者由于彼时彼地投入不足造成的；另一方面，超前规划超高投入也可能带来沉重的负担，同样需要警惕。但有些规划却明显违反常理，比如将工厂建到名校旁，这样的错误，最终要付出多少倍的“学费”？治标之策，工厂彻底治污，有关部门加强监管；治本之策，真该壮士断臂，痛下决心，让一方搬离。

　　从现实的难题中，我们再次体会到“科学发展观”的含金量。

　　姚楚湘

　　图:

　　天气晴朗，但因为周围工厂林立，气味刺鼻，即使休息时间，学生们也大多躲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