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MSN上弹出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他上线了，在异国他乡。

　　半年不见的他，脸颊变圆了。居然，他也胖了。

　　从前踌躇满志的目光，换成了现在的神定气闲。

　　我发现，他竟老了。

　　人老有很多标志。比如话多了，而且爱重复；比如对很多事或者很多人看不惯了；比如动辄要提“当年勇”、爱说“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如何如何了；比如喜欢叫没比自己小几岁的人小朋友了；比如K歌曲目翻来覆去就停在这几首上，新歌一概不会了……

　　当然，长胖也是一种最普遍的身体衰老的迹象。发福这个词，是听觉上的褒义词，视觉上的贬义词。所谓“福态”，就好像是一张步入中年的名片，它以数不尽的赘肉和说不清的身形，无声而又无情地向世人宣告，你的身体与青春二字已无任何瓜葛。

　　发现朋友老了，其实意味着自己也在变老，至少正在担心。犹如正在吃减肥药的人往往最留意别人的身材。同龄的伙伴时常会在某个时间突然变成一面镜子，从他们身上，你能轻易瞥见自己的影子。

　　如果那是一个全然为青春所弃，又依稀被中年撞了一下腰的影子，一冲动真可以掉泪。

　　小孩子总是仰望，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最羡慕五六年级的大同学，总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成熟的人；成年人总是回首，工作了几年，再看看新来的实习生，烦他们幼稚，却羡他们青春。

　　老人喜欢批评年轻人：少年老成，为赋新词强说愁；在老人面前，你哪有感叹老的权利。可是，说自己老了，虽然常常被用来自嘲而显得矫情，但回过头去，却也已真的两鬓泛白、眼角细纹了。年华老去，是硬道理，既不容你嘲笑，也不容你忽视。

　　三十而立，应有资格谈老了。只不过，三十岁人所体验和感叹的老，与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所谓的老，并不是一回事。

　　谈老好像说死。喜欢说“我是活不到某某时候”的人，看似超然于生死，其实还是充满了对“某某时候”还活着的渴望；喜欢说自己老了的人，也并非都豁达于老，大概也总有点耿耿于怀、落花无奈的意思。

　　老，是这个星球的一种不可抗力，它由光阴驱动，由一切生命过程呈现。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面对它时，既不矫情，也不避讳。不必装出愁容，也无需假作从容。岁月的印记，给你带来什么？可能是一点点惆怅，那就接受，并且享用它，就把偶尔的悲春伤秋看作是一种难得的心灵按摩；也可能是一点点尊严，那就接受，并且珍惜它，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份贵重礼物，但请好好收藏，不必滥用；当然，也可能是一片寂无，那也没什么，只需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