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科学”一词该不该废除？

　　西谚道，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争论都是名词之论。依我看，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隐藏在名词之论背后的意气之争。据12月4日《北京晨报》报道，一场由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宋正海发起的“废除伪科学”学者签名活动刚刚结束。该活动征集到150名学者的签名支持。这场签名在学界引起了激烈争论，它被何祚庥等院士认为“非常荒唐”。

　　其实荒唐的是这件事情本身——真正荒唐的，并不在于“伪科学”该不该反，而是

　　原报道后附了一则记者手记，已指出宋正海和何祚庥对“科学”一词的不同理解。宋正海等人认为，“科学”是一种知识体系，是自古就有的，并非只有现代科学才是科学。而何祚庥等人则认为，“科学”是从西方传入的，必须符合国际公认的理念和规范。

　　在我看来，宋正海们是把“知识”当科学了。其实，像相术、风水这些东西，也可以说是一种知识体系，只是并非属于“赛先生”（ｓｃｉｅｎｃｅ）发明的知识体系。科学是运用范畴、定理、定律等思维形式反映现实世界各种现象的本质和规律的知识体系。而中国传统文化中，很多领域的知识都是无法用现代逻辑证明或证伪的，虽然我们不能否认它们有一些实用价值（譬如纯粹的中医技术），不能否认它们有一套薪火相传的知识体系，但我们也确实无法判断它们是否“科学”。在这种情形下，说某些超乎于科学范畴之外的知识体系是“伪科学”，也是不无道理的。

　　但问题是，“不科学”的知识，是否就一定没有存在的价值？我想，对这个问题不能遽下结论。人的理性总是有限的，在日心说还没被证明、还没使世人信服前，哥白尼的主张在坚信地心说的托勒密眼里，无疑是“不科学”的。尽管日心说也是有限真理，但是相对于地心说而言，无疑更“科学”。

　　我举此例并非是说，中国传统文化就比按西方逻辑规范证明了的那一套知识体系更接近事物的本质，而是意在阐明这样一种观点：“不科学”的知识，在被证伪以前，也有其存在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宋正海们的主张，也是有它的合理性和现实意义的。

　　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这类名词之争背后的“真问题”尚有很多，如我们曾经相信很科学的计划经济理论，就没有完全揭示现代经济发展的全部规律。所以我认为，还是不要热衷于“伪科学”的存废之争吧。无论是科学领域之内还是科学领域之外的知识体系，只要是没构成对现实社会和个人的直接伤害，就让他们存在下去，时间自然会大浪淘沙、去伪存真。如果真的要拿名词说事，我建议淡化“伪科学”这个概念的“锐度”，用一个较中性词组去对它重新命名，如“非科学”、“类科学”、“前科学”等等。

　　□朱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