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

　　■文/王琪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在电影、在书里时常听到、看到这句话，总感到有强人出没的江湖氛围或是月黑风高的萧瑟场面。后来我长大了，走进了滚滚红尘，融入了芸芸众生，才对此话有了一些体验和感悟。正如黄山谷在《寄黄几复》中所言：“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实际上，这是做人最基本的一条游戏规则和生存方式。

　　江湖，旧时是指奔走云游四方谋食求生者，或是到处流浪漂泊的卖艺、卖药、卖拳头者等。“他是吃江湖饭的。”“此人是老江湖了。”颇有贬低之意，潜台词是坑蒙拐骗忽悠者，甚至是带有防患于未然的警示性。而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意义上的江湖，似乎上了层次，其内涵和外延都扩大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关键词是“人”与“身”，“在”与“不”。如果说江湖是个舞台，那么表演则不由己，此谓人生如戏。可见，此句话是讲人生的一种生存形态和处世范式，其中些许是无奈、无为，些许是自讽、自慰，些许是解嘲、解脱。颇有江湖飘零经验的老杜，在《天未怀李白》中深情而忧虑地写道：“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已许多时间没有诗友李白的音信了，在那波澜起伏的江湖，性格耿直、落拓不羁的谪仙日子过得如何？挂念惆怅，古道热肠。李白至少是幸福的，人在江湖，还有像杜甫这样的友人牵挂。风险浪急的江湖中，至少有了一些人性的温馨和一抹友情的阳光。

　　其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也是归纳了儒、道两家的人生模式，达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人家的江湖风景是别墅宝马、香车美女、欧元美钞；我等草民的江湖风景则是三餐温饱、小钱够用、搓回麻将。

　　由于我们的社会正值转型期，各种观念的冲撞，价值系统的磨合、市场经济的挑战、多元文化的变通，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莫衷一是。于是真想退出江湖、归隐田园，烟云供养，学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老婆会骂你无能，儿女会说你没用，而自己有时也心有不甘，于是硬着头皮还是混迹江湖。因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也是为了求得一种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其中也包括季羡老所说的人还得讲自己与自己的和谐。诚如佛家所言：“境由心造”而“彻悟心源”。是呵，“人在江湖不寂寞”，“身不由己亦随缘”。我把这副自己的对联挂在书斋墙上，时常看看，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