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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下来 再慢下来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0日03:41 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

  ——退出《科幻世界》的阿来

  文/陈田

  同在成都生活,因为工作性质,我必须“交游广阔”,所以碰到过几次大名鼎鼎的阿来,不过都在朋友吃喝玩乐的场合。印象颇深的是最近一次文友聚会。阿来慢慢踱进来了

,成都几个写小说的顶尖高手——尽管他们各自独立,写作风格甚至方向都不同——但此刻,都不约而同向阿来“靠拢”。这“靠拢”已经超出致意的范畴,完全可以看出彼此缘自尊重的亲密友情。阿来俨然一种宠辱不惊的“老大”气度。只有麦家公然“挑战”其“威严”,冷不丁丢些刺激性语言,犹如斜刺里一枪挑去,却像武林朋友见面先过过招,是一种更为亲切的问候。的确,因为性格、资历、为人等原因,阿来在朋友圈中真像个不显山露水的“老大”。他一来,好像“乾坤”便定了。

  前不久接受我采访时,麦家说起阿来退出《科幻世界》。《科幻世界》是目前成都最赚钱、最成功的杂志之一,创办者阿来在上面花费了多少心血、情感不言而喻,说放弃就放弃容易吗,阿来现在怎么样?不过麦家说:“作为朋友,我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从此,再也没有那么多会议、应酬纠缠他。他可以真正慢下来享受生活、享受写作。”

  “国际上”的精彩误读

  现在,阿来刚从欧洲回来,坐在成都一家高档小区的会所里。他肤色微棕,穿着合身的浅色格子衬衣,戴金边眼镜。秋日下午一抹金色阳光洒在洁净的桌子上,他正准备阅读列维-斯特劳斯所著《野性的思维》,却被我过早地到来打断了。他招手替我叫了杯茶。服务生和他很熟。“这几天,这里都成我的‘会客厅’了。”阿来自我解嘲,嗓音沉稳、缓慢,跟他的写作一样,像每个字都要经过大脑筛选。他有文字洁癖。“您看过帕慕克的作品吗,他和奈保尔的写作主题有接近之处?”我没有直接切入“正题”,绕到国际上去了。帕慕克是土耳其作家,得到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作品在中国炙手可热,成都好多书店都已断货。

  “看过。帕慕克一般,他和我在瑞士苏黎世的出版社是同一家,很早以前我就看过他的文字,还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奈保尔很伟大。”阿来一直推崇奈保尔,还推荐过《米格尔大街》叫我看。他所言不差,那本书的确赠予我一段美好的阅读时光。

  “您是藏族人,又生活在汉语环境里。其实您身上就不自觉地带有民族文化相互撞击的信息。虽然您也用汉语写作,可是您的作品让生活中使用汉语的人都感觉美与新鲜。”我又从“国际上”往回绕。

  “是啊,这也是‘他们’对我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阿来所说的“他们”,指这次邀请他赴欧洲的法国比较文学研究会(我这才知道,他并非单纯地旅行,是参加一个国际文学研讨会去了)。“国际上”的精彩误读让阿来说这句话时带点意外,也略显诧异。相比之下,他更感动于这样的相遇——“有一回,我碰到一个美国人。他一直看我的中文作品,尤其喜欢我诗歌中的语言。我真正的读者都是这样,读我作品的原因不仅因为题材,更因为语言。”

  阿来早期写诗,对自己的语言非常自信:“我是藏族血统,可是比很多汉族人更热爱汉语。汉语是祖先伟大的、目前惟一完整留存的珍贵遗产,在有些人那里却一再受到污染。我力求自己作品中汉语是纯净、优雅的,犹如我童年时代的大自然。”

  怪癖,一个作家的秘密

  阿来从挎包里摸出一袋烟丝、一袋烟纸、过滤嘴,认真地动手DIY一支香烟。他以前抽雪茄的,这是才养成的嗜好。“这次在法国,翻译带我去酒吧时,就自己卷烟。我发现欧洲人都喜欢这个。一来便宜,二来有趣,可以打发时间。我带的烟抽完了,就像他们一样买烟丝自己裹。”

  阿来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虽然“对时尚和潮流充满了警惕”,但能和自己特别熨贴的事物,他还是来者不拒。这也许是一个作家既坚守本位又保持活力的秘密?毫无疑问,从高原小乡村一路走来,阿来身上不断加盟各种新鲜的元素、信息。要“化”它们于无形,需要强大的消化能力。这个过程虽然在无声中轰轰烈烈地进行,结果却堪称完美。看得出来,阿来在享受这一切;更重要的是,它们融解在他的作品中,如此驯顺、自然,仿佛上天的造物。

  退出《科幻世界》后,阿来的确有了更多的时间旅行、写作。可似乎他以前也是如此:去年,他“没怎么写”,就完成了20万字的《空山》第二部;他现在几乎是高原植物专家,别人拍到不知名的野花拿去问他,他都能报出来历(高原植物80%他都知道),得益于长年累月的拍摄考察;多年以前,他就养成了单独旅行的嗜好,怀揣一本诗集、小说。这次去法国南部乡村,多数时间,他都带着雅姆诗集,在林边静坐闲读。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怪癖。阿来不喜欢关在家里读书写作。火车包厢、飞机头等舱、他乡小旅馆、都市咖啡厅……成为他思绪汹涌的写作“圣地”。谁能想象呢,当一个陌生人与他邂逅,可曾想到这个默不作声的旅行者,心中回荡着与那些伟大灵魂的对话,奔涌着对大地与天空的诗意激情;他又能想象吗,自己可能激发他的灵感,成为走入他作品中的一个人物?

  “它摆在那里,就是一种震慑”

  在法国南部旅行时,阿来经常想起自己的家乡,他记忆中的故乡就有那么美。他出生在藏区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曾经是个军人,脾气暴烈。母亲要拉扯好几个孩子,能把他们都养活就不错了,无暇进行更多的关爱。阿来少年时代在文革中度过,过早地目睹了人性之恶。为什么他没有变成坏人?阿来觉得,全部得益于美丽纯净的大自然:“它摆在那里,就是一种震慑。”

  现在不少“文学作品”里,“自然”都消失了。只剩下险恶的人心,惊心动魄的尔虞我诈。“现实生活中,这些都够多、够复杂了,为何还要在小说里将它演绎到极致,难道还要通过作品教唆人变得更坏?”阿来不明白。他不客气地说,现在的“主流”创作方向都出问题了。

  阿来和大自然有着天生的亲近。他甚至能“听到”植物的语言,能触摸到大地的呼吸。和许多追逐文学潮流的人不同,他是自然的“通灵者”,作品不可避免地带有强烈的魔幻色彩。正因为天赐的领悟与纯净,他赢得了数以百万计的读者。《尘埃落定》光是国内简体版就已达到100万册,《空山》仅仅出版了前两部,就已好评如潮,销量可观。

  上个世纪80年代,在一所乡村学校教书的阿来还不知道这一切。周围的人都羡慕他的职业和收入,不知道他迷恋的不是这些现实之物,而是一个美国人——惠特曼的诗歌。在气势磅礴得可以涵盖一切的惠特曼影响下,阿来开始了自己一开始并不平顺的文学之旅。

  上个世纪90年代初,《尘埃落定》完稿。阿来把它寄往出版社,却连续遭遇多次退稿的命运。《尘埃落定》在箱底压了好几年,才得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慧眼相识,于1998年出版,让世人惊艳。2000年,阿来因为此书得到茅盾文学奖。至今,这本书仍旧不断再版,各国翻译版本达到十余种。

  读者并不只懂“娱乐”

  阿来鼓励了许多认真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工作的人。虽然一开始,他也屡遭挫折,但毕竟他用耐心和坚持,证明了严肃文学的广阔市场。甚至可以说,以他为代表的一批作家的成功,无声地击溃了“文学已死”的谬论。读者并不只懂得“娱乐”,虽然他们从事不同行业,但人类更高层面的——对文学艺术的精神需求不会泯灭。读者之中不乏鉴赏力超群的藏龙卧虎之辈。

  阿来从事期刊行业多年,却不怎么关心新闻媒体。“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只能缩小范围,关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肤浅的娱乐……值得理解和同情。但是,这种做法对大众是不负责任的。一味引导公众的视线、思维往下走,浅薄了风气,败坏了胃口,又反过来责备他们素质低下,这是没有道理的。”

  “好的文学作品、文化产品得不到传播,是渠道不通畅的缘故,并非没有市场。”阿来继续说,“在欧美国家,从事文学艺术与严肃文化的也是‘小圈子’,但这个‘小圈子’位于‘文化金字塔’的顶端,而且影响力巨大,就是因为他们发出的声音畅通无阻。同时,由于他们的存在与引导,普通市民的素质与精神素养都非常高。社会的整体文化水平远远高出别的国家,就是因为这种良性循环。”

  最后,我问起阿来的近期计划——仍然是旅行、游玩、喝茶、阅读。他要做的事情看起来非常多,其实则相当单纯——完成《空山》的第三部。阿来对小说保持着绝对的坚贞,平时多有各种笔记,从不拿出来发表,也会婉拒各种约稿。应该这样说,退出了《科幻世界》的阿来,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只干两件事——享受生活、享受写作。特别是写作,他说:“写小说的时候,小说家得到巨大的满足,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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