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细节

　　周未与妻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沙发角几上的电话响，妻挪过身子去接，接着接着，背对我伸出手来：“快，递支笔来！”她大概要记同事什么号码之类的东西吧，我正看《亮剑》看得过瘾，随手拿起长茶几上的一枝没盖帽的签字笔递了过去，眼睛没有离开屏幕。只听一声尖叫，原来笔尖刺到了老婆的手，接完电话，她把手举给我看，一个针头大小的眼，上面渗出了血点，可想当时那一下过去是挺重的。

　　晚上妻早早睡了。看完电视我回卧室问她的手还疼不疼，她扭着头不理我，眼角好像还挂着泪。我说太夸张了吧，又不是故意的。妻说还记得当年恋爱吗？我坐在娘家的客厅打毛衣，要你递根针过来，当时你那殷勤样，用手捏着毛线针的中间横着捧给我，一再叮嘱我别被两头的针尖刺着了……我有点晕：女人呀，到了中年，也许对一切都敏感起来。

　　第二天母亲从乡下的亲戚家回来了。晚上老婆给学生补课还没有回家，女儿书房的吸顶灯突然不亮了，搭上梯子爬上去检查，是一根胶皮线老化脱落了，我叫母亲递改锥上来，老妈拿着改锥站到梯子下，用手捏着改锥的铁尖冲自己，将有木柄的一头递给我。不一会线接好，用电工胶布裹好，多余的胶布要铰下来，又叫妈递剪子。妈依然是将剪刀尖子冲自己，而将有圆曲柄的一头递给了我。母亲回来还没与妻子打过照面，也根本不知昨晚的“笔尖事件”我们夫妻之间的不愉快。这一切是出自她的本能，一种爱的本能：爱一个人，就会一切为别人作想，就会将安全和圆满传递给心爱之人，而将不利和风险的一面留给自己；爱一个人，就会想方设法把对心爱之人的可能伤害降低到最低点。在这点上，母爱和夫妻之爱是相同的。

　　老婆上完课晚上十点多钟才到家，外面冬雨濛濛，她的脸冻得通红，我给她打了一盆热水让她敷脸，然后亲自下厨为她下了一碗荷包蛋面，里面还放了几颗她爱吃的野山椒。问她的手还疼不疼？她说不疼了，因为与我结婚十几年，这是第一次享受我煮的荷包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