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中国企业领袖年会深读（3）　中国企业驾驭大资本时代来临

　　也就是说，金融必须支持产业的革新，才能成全自我的统治地位。关键的问题是现有的金融体制不能支撑企业自主创新对资金的需求，不能支撑的原因不在于没钱，而在于投钱的通道远未畅通。因此，各种形式的金融创新就尤为必要。

　　这种创新在中国加入ＷＴＯ之后显得更为迫切。过去五年的ＷＴＯ过渡期，中国企业经历了从开始的疑虑到后来的从容再到目前的踌躇满志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中国企业被吃掉，有些则不仅生存了下来，而且开始在全球寻找猎物，更多的企业认识到了进入ＷＴＯ不仅仅意味着面临血雨腥风的战斗，而且还有对游戏规则的尊重以及和对手的合作。④4

　　应对大资本时代

　　王忠明：现在全世界三分之一的脚手架立在华夏大地，中国经济的活力冲动不可遏制。尽管我们还不够富，但已经到了怎样更加文明地看待金钱和财富的阶段。

　　目前中国好企业很多，但国际级的大企业还不多。今后5到10年，中国出大企业和大企业家的时代正扑面而来，这是不可抗拒的。那么，对于大资本的驾驭，怎样进一步挣大钱，同时文明用好钱这一历史的课题，摆在全民族面前。

　　一方面应当感谢ＷＴＯ给我们带来了财富增长，另一方面不能用贫困时代的思维度量今天的财富容量，不能用小农意识看待今天的财富。我们还不够富，要更加文明地赚钱，更加文明地用钱。外汇储备上万亿美元，ＧＤＰ突破20万亿人民币，企业自有资金越来越多，那么政府如何规划支出，企业怎样进行产业优化升级，个人怎样更好的处理公平收入问题，社会怎样看待财富增长和利用等一系列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我们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尺度上，要顺着ＷＴＯ走，在世界级的财富参照下看待我们的财富以及我们的创富运动。

　　王斌：随着中国实体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的金融资本也异常巨大，此后，中国大的投资将可能以令人不可想象的情形出现。就在今年上半年，一支基金几个月也就发几亿元，而前不久，竟然创下了一天发400亿元的记录。经过改革开放二三十年的积累，中国的金融资本转化为投资，尤其越来越多转化为对国外企业投资的时代将要来临。中国企业家在对市场、品牌、渠道、成本控制、企业文化、治理结构等一系列方面的管理能力提高以后，面临的最大挑战就在于是否具有驾驭大资本的能力。

　　王若雄：十几年前，几百万元就能进入房地产行业，五六年前的进入门槛是几千万元，今天没有几个亿的资金不可能做这个行业，也许三五年以后没有十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的资本就玩不转了。不仅是房地产业，很多行业的进入门槛都越来越高，只有资本规模提高，才能更好地竞争。因此，对很多中国企业来说，如果想在未来的几年中持续发展，必须得到资本市场的支持。④4

　　金融支撑自主创新

　　自主创新谁是主体

　　朱民（中国银行副行长）：400年前“知识就是力量”，以蒸汽机为代表的制造业创造了巨大力量；50年前说“知识就是财富”，知识通过服务业直接转化成财富，不必再经过制造业这个环节；现在说“有产权的知识才是财富”，必须通过自主创新拥有知识产权，才能变成财富。

　　如果说以前的自主创新是单个企业的个体行为，现在就是大规模的社会行为。目前的自主创新，更多发生在大企业尤其是跨国公司内部。像微软那种两个人在一个车库里投入少量资金进行自主创新，最终创建一个商业帝国的经典案例将越来越难以出现。

　　毛振华（中国诚信信用管理公司董事长）：在中国，目前最赚钱的企业大多是国有企业，它们要么垄断先天的东西，如资源；要么垄断后天的网络，如电网。这些企业钱很多，但创新很少。中小企业仍是目前中国自主创新的主体。

　　企业要懂金融市场规则

　　朱民：对于企业自主创新的支持，各种金融机构之间的分工是明确的：当企业规模很小，开始创新时，向天使基金寻求支持，银行只做常规经营性的金融支持，很难支持企业行为的自主创新。

　　随着大企业成为自主创新的主流，银行就要介入了。但创新的风险很大，银行在这方面的评估能力和专业知识是非常少的，所以银行和企业怎么达成共识，达成长期的合作伙伴关系的问题就非常重要。企业界和银行界都要思考，不是银行给不给钱的问题，而是双方如何共同努力。

　　毛振华：创新涵盖在企业成长过程中的每个阶段：初创、中期和成熟阶段。在不同阶段，对它们自主创新的支持应该由不同的金融机构完成。

　　在初创阶段的中小企业，甚至只有一个企业家和一个想法，此时，银行不方便介入，给中小企业贷款不应该是银行的事，银行不应该冒这个险。这个时候的企业应该是低价卖股高息借钱，需要一部分民间金融的支持，一方面向创业基金低价出售股权，一方面高息贷款。

　　在中期阶段，企业应该找一些战略投资者，银行也会逐渐进入。到了成熟阶段，银行就会反过来找这些公司了，但已不是最主要的融资途径，主要的是从资本市场融资，高价卖股低息借钱，一方面高溢价上市，一方面发行低息债券。

　　对一个企业来说，自主创新也好，被动创新也好，想获得金融支持，就要理解金融机构的语言，去适应金融市场的规则。

　　王巍（万盟投资管理公司董事长）：上世纪80年代，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发生了一场金融革命，彻底改变了整个美国的金融制度。在那之前，美国金融制度主要关注稳定，银行主要是对大客户服务，对整个社会的稳定负责。在那之后，美国的金融制度主要关注如何支持最有创新能力的中小企业。当时的美国金融圈里流行两个词：一个是“途径”，指最有发展潜力的中小企业怎么能拿到钱；另一个词是“成本”，指怎么能以最低的成本拿到钱。

　　目前中国也谈金融改革，但我们更关注股权改造、公司治理和与全球接轨，主要是金融界自己的改革，和产业界关系不大。问题在于，中国的金融改革更关注跟巴塞尔协议接轨，不太关心跟最具创新能力的中小企业接轨。

　　创新融资如何防风险

　　朱民：中国的银行固然钱多，但并不意味着可以直接向中小企业贷款。应该有一系列制度安排，比如银行可以投资或自己建立一些风险投资基金，可以通过资产管理支持其他风险性的投资，或者其他的股权投资基金。由这些第二层、第三层的融资机构来支持企业的创新行为，以形成风险的防火墙机制。

　　何昕（法国东方汇理银行董事总经理）：现在中国整个金融系统存款余额达到ＧＤＰ的160％以上，但中国资本市场融资，包括股权融资和债券融资只占所有企业融资的6％。所以融资渠道应该拓宽，让银行、金融服务机构更多提供一些间接的办法。

　　比如债券市场，并不是说只有大企业才能发债，应该是任何企业都可以参与，但每个企业的信用评级不同，相应的债券利率也就是企业的融资成本不同。区别只是成本的高低，而不是能不能进入市场。

　　单祥双：解放金融资本，首先，银行资本要解放。银行盈利模式适当有所改变，银行传统的信贷模式在做主营业务的同时，把风险融资和风险投资相结合，这样使得银行通过对这个企业贷款过程当中，获取了巨大的股权增值，这个收益能拿到，来弥补给其他贷款所带来的风险。

　　另外，应该允许银行资本、社保基金、保险资金通过投资风险投资基金间接支持中小企业，这是屏蔽风险的合理方式。再次，金融资本进入产业，不需要鼓励，只需要松绑。充分尊重银行保险等金融企业的意见。银行、保险企业在投资中要承担风险，而不是让政府承担风险，投资者的风险，只能通过中介机构来过滤，不能够让政府来过滤。

　　毛振华：支持中小企业融资和创新，最核心的问题是改造中国的资本市场。现在股市只解决了全流通的问题，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比如创业板，在中国创业板上市的门槛比美国还要高，在美国哪怕只有一个创意也可以上市，我们还是高门槛，规定要有多大的利润，多大的规模。

　　再比如垃圾债，垃圾债不是垃圾，里面有黄金。假如我是一个有创意的小创业者，发行了债券，当然信用评级低，负担的利息很高。假设付35％，但可能最终的回报是300％。要让投资者有合理的渠道得到35％。没有民间金融，没有小的金融企业，奢谈什么金融来支持企业创新。

　　对企业自主创新的金融支撑需要改造现有的金融体系，放开一部分民间金融，放开垃圾债市场，放开股票市场的创业板，放开主体金融部门对于风险投资基金的投资渠道。④4

　　ＷＴＯ过渡期后

　　过渡期的故事

　　王忠明（国资委研究中心主任）：ＷＴＯ把中国如此之大的经济体带入了世界竞争舞台，对中国和亚洲有重大意义。前驻法大使吴建民成为国际展览局主席，陈冯富珍女士成为ＷＨＯ的总干事，这些恐怕都和中国加入ＷＴＯ后的经济总量增大有关系。

　　王若雄（中城联盟轮值主席）：房地产商和ＷＴＯ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大，因为房地产行业在几年前是没有壁垒的，国外资本早就可以进来了。但入世谈判十几年，给民营企业争取了很多宝贵时间。过去五年的过渡期，使民营企业进一步做好了精神和物质准备。

　　赵民（北京正略均策企管理咨询公司董事长）：过去的五年中，车越来越便宜了，五年几乎价格降了一半；房价越来越高，五年涨了一倍；老板越来越难做，员工工资涨了一倍。如果说改革开放28年来，以ＷＴＯ五年过渡期结束为分水岭的话，对外开放最主要的工作目前已经基本做完，今后更多的将是对内改革的事情。

　　张征宇（恒基伟业公司总裁）：就中国的消费电子行业来讲，五年前已经入世了，不存在过渡期，我们早已过渡进去了，对我们来讲要考虑的是下一步怎样在已经充分竞争，而且跟国外企业，国外大的资本接轨里面怎么继续往前推进。

　　王璞（北大纵横管理咨询公司ＣＥＯ）：中国加入ＷＴＯ以后的这五年，企业竞争力不降反升，并没有因为像五年前那么恐慌和害怕，都找到了自己的突破点。甚至连当年认为将遭遇灭顶之灾的汽车行业现在也开始讨论如何走出去了。

　　苗鸿冰（白领时装公司董事长）：作为一家服装公司，加入ＷＴＯ以后的感受可用四个字形容：压力、竞争。压力指以前只考虑把服装样式、面料做好，现在则考虑消费者的疑虑：他们一家中国牌子凭什么比外国牌子还要贵？竞争是指中国品牌到底该怎么做，是在竞争中死掉，还是坚强地活着？未来能不能活下去？怎么活？

　　“狼”和“羊”的论争

　　王若雄：狼终于真来了，还是有点难以适应。房地产行业已感到了这股寒风：人民币升值和中国热点这两个概念吸引了大量国外资金涌入中国。所以当我们看到一些国内的企业被狼以很低廉的价格吃掉时，就会想明天被吃掉的会不会是自己。

　　与其被人家生吞活剥，不如投怀送抱，与狼共舞。现在，我们一直在考虑如何开放自己的企业，开放自己股权，加入到下一轮的经济成长当中。当然，总体来讲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中国经济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理论上说在中国做什么都赚钱，凭什么地产业就不行？

　　杨少鹏（海丰国际航运集团董事长）：加入ＷＴＯ之后总体上利大于弊，一批中国企业跟国际接轨，锻炼出了真正的国际竞争力。

　　但此时与狼共舞很危险，很容易被吃掉。国家政策依然以开放为主，给外资超过内资的优惠政策，结果很多国外资本在国内很厉害，用资本整合中国的企业。中国很多企业，只要做得稍微好一点，就有一大堆外资人盯着要并购你。中国企业的成长时间还很短，跟国际上上百年的大企业竞争比实力差距很大。但就在我们刚刚起步的时候，这些国外的资本力量就进来了。这就是现实。

　　王忠明：外资不一定是狼，国内企业不一定是羊。毕竟，ＷＴＯ和跨国公司给我们带来了诚信和规则，无论怎样描述恶意收购，只要人家按照规则行事，就没有理由简单地把别人都当成狼。

　　很多时候，很多国内企业才是狼。这些企业盲目扩张，成天在价值链的低端整来整去，吃掉了那么多能源、资源，却不创造多少价值，整个一头恶狼。加入ＷＴＯ，就要改变国内企业的这种动物属性，要成长起来，变成按规则办事的羊，还要走很多路。

　　王斌：人们只看到外国狼吃中国羊，其实在这五年中，也有很多中国狼吃外国羊。比如有个钢铁厂在国外收购了一家钢厂后，直接把人家设备运了过来，对方那边就大批失业。今后3－5年，伴随着人民币的持续升值，大量中国资本会涌到国外，会有更多中国狼吃掉外国羊。

　　毛振华：过去的五年过渡期中，中国发展得稍微好一点的企业就被外资盯上了，吞并了，但这只是预演，今后还会上演这样的故事。我觉得政府有责任在这个问题上加强监管。中国是一个大国，是个必须在世界上长期生存的经济体，不仅仅是世界工厂，更不能什么自主品牌都没有。不能发展成外国人当老板，中国人民光打工，那样，中国就成了世界的经济殖民地。④4

　　专家声音

　　解放35万亿金融资产

　　□单祥双

　　金融跟企业的关系，就像女人和男人的关系。离开了产业和企业，金融就没有意义。自主创新是金融这个女人和企业这个男人结合后，顺理成章生出来的孩子之一。可现在的问题是金融女人和企业男人不能有效结合，所以作为孩子的企业自主创新就会动力不足就意味着孩子难产。

　　其实，金融女人特别渴望跟企业男人结合，但种种制度束缚使得她不能实现结合。构建一个让金融女人跟企业男人成功结合的制度环境是关键。所以，政府应为金融松绑，为金融资本松绑，让金融资本有效支持企业发展，才能为企业的持久发展构建良好的环境。这是解决自主创新的关键。

　　现在中国存量的金融资产有35万亿，如果能顺利投入到企业里，会生出多少个自主创新的孩子？

　　但可惜的是，主流金融资产没有大规模地进入到产业和企业支持自主创新。比如全国的本土风险投资基金加起来不到1000亿元，其中大部分来源于产业资本，这些产业资本本身的产业还需要金融支持。在国外，风险投资基金的资本主流来源是金融资本，金融资本占风险投资基金的比例在美国是58％，欧洲是46％，日本是38％，中国只有4％。

　　现在的情况是：很多已经成熟的漂亮金融女人，被锁在屋里，不能出来和中国的优秀企业也就是小伙子结合，结果被很多外国女人也就是外国的风险投资基金占了先，选了很多优秀的中国小伙子结合，生出了很漂亮的孩子，但长期这样下去就把我们优秀的有潜力的企业全给收割走了，于是国家开始限制。

　　在限制的同时，应该允许本土的金融资本和自主创新企业结合，让本土资本分享中国经济高成长的收益。中国必须培养出一大批本土风险投资基金，让金融资本通过本土基金参与到企业的自主创新中来，一起分享经济成长高收益。④4

　　新思维点击

　　王巍：怎样获得风险投资？重要的不是告诉投资人你将从事哪个行业，重要的是证明为什么把钱投给你而不是其他人。投资者最关心的不是行业好不好，而是你行不行。

　　毛振华：当你的企业很小时，不要找银行。所有金融机构都有自身规律，不会因你而变，商业银行不向中小企业贷款，几乎是全球的共性。你要找风险投资者，要舍得在这个时候，把你的股权卖出去。

　　苗鸿冰：我们公司有两个欧洲设计师，他们说，现在欧洲的品牌设计中如果没有中国风是没有人要的，可我们自己却推崇欧洲风。

　　冯仑（万通集团董事局主席）：前段时间，我们在玄奘之路上，曾徒步在戈壁滩走了110公里，每天25公里。而红军长征中一边打仗，一边行军，每天行进30到35公里。而军队的野营拉练一天要走50公里。所以说人能走多远，走了才知道。日子怎么过，过了才知道。我们要学习长征精神，坚忍不拔地走下去，把企业做下去。

　　何昕：企业要对自身的金融风险进行有效管理和规避，这需要创新的金融产品。比如去年以来，人民币不断升值，这就给企业带来了很大的汇率风险。再比如中国人民银行不断推进利率市场化，企业贷款时就面临很大的利率风险。像这些风险，在国外有各种各样的金融衍生产品可以利用，通过风险对冲把风险规避掉，但在国内还没有得到企业的重视。我觉得金融部门有责任向企业界提醒这一点。④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