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不服处罚找交警理论 遭13人围殴身亡

　　核心提示

　　12月11日晚，枣阳市23岁的货车司机孙铁开车经过106国道阳新县浮屠收费站时，因罚款问题与执勤交警发生纠纷，结果被一伙人追上，活活打死(楚天都市报2005年12月27日曾报道)。

　　但是这起血案到底有没有交警指使？阳新县公安局为何6天内急匆匆赔偿70万元？这些问号一直没有拉直。

　　昨日，黄石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庭审从上午8时开始，至晚上9时50分休庭。前来旁听的人员不下百人，主要为被告的亲友。受害人孙铁的父亲和叔叔孙刚声也赶来旁听。

　　庭审，揭开了这起血案触目惊心的内幕……

　　现场回放

　　司机理论重复罚款

　　交警恼怒引发纠纷

　　这起因交警罚款引发的命案发生后，详情一直没有公开。昨日，黄石市人民检察院宣读的起诉书，还原了一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

　　2005年12月11日晚10时许，月黑风高，天寒地冻。枣阳司机孙铁与叔叔孙刚声及另一名司机郑某拉着满满一车梨，进入106国道阳新县浮屠收费站。

　　在此路检的阳新县公安局交警大队浮屠中队民警程时发将车拦停，他示意司机孙铁出示驾驶证和行车证，并称货车已超载，需要交纳罚款。孙铁拿出《植物检疫证》和《公安交通管理简易程序处罚决定书》，说车子刚经过黄石时已被交警处罚过了。程时发不理，正在副驾驶位置休息的孙刚声见状，下车与程时发交涉、求情。

　　此时，收费站车辆出现堵塞，程时发一边责怪货车没有靠路边停放，一边推击孙刚声的头颈部。孙刚声遂质问道：“警察凭什么打人？”同时拉住程时发要求去浮屠交警中队找其领导评理。这时，站在旁边的浮屠镇华道村个体司机明强上前抓住孙刚声，双方发生纠纷。大货车上的郑某见状，急忙拨打了110报警。

　　与程时发一起值勤的另一民警见状，便劝孙刚声等人：“赶紧离开，你们搞不赢的”。郑某急忙要回了检疫证和处罚决定书。孙铁随即开车离开了浮屠收费站。

　　纠集“兄弟”实施报复

　　夜半活活打死司机

　　110民警赶来不见报警人便返回了。这时，程时发拿出手机拨打了浮屠镇个体司机王国华的电话，要求王国华帮忙报复。

　　在现场的明强立即邀约了几名青年，王国华开着桑塔纳轿车赶来会合。程时发简单说明情况，这伙人从王国华家中拿了6根钢管，乘两辆小车追赶货车。

　　途中，程时发多次打电话询问是否追上货车，并催促加快速度追赶。

　　王国华、明强一伙共13人先后在阳新军垦农场管理区黄土坡处截住运梨货车，他们挥舞着钢管一拥而上。

　　“咣当！”一声，大货车副驾驶室一侧的玻璃被敲碎了。孙铁被拉下了车，未容他说一句话，棍棒就密集地砸过来。孙刚声也被几人围着车子追打，郑某则没命地逃，躲进了路基下的芦苇丛里。

　　十余分钟的暴行过后，孙刚声遍体鳞伤，晕倒在地，而孙铁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永远也睁不开了。后经法医鉴定，孙铁系受到殴打后，导致膈肌破裂、胃及大网膜挤入胸腔窒息死亡。

　　昨日，从枣阳赶来参加旁听的孙刚声说，程时发用手卡住他的后颈推打时，围观者中也有不少人斥责程时发的行为。

　　王国华落网后，曾供称“当时我在阳新的一家餐馆吃饭，突然接到‘发哥’的电话，称有几个人在他面前发飙，心里很不舒服，要我找几个人帮忙教训一下。”

　　庭审揭秘

　　通知凶手连夜逃跑

　　想保饭碗终未得逞

　　昨日的庭审表明，案发当晚，凶手之一的明强返回浮屠镇后，应程时发的要求前往“汇报”。程时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报复已酿出了命案。

　　看到120急救车和警车纷纷从收费站通过时，程时发便急着四处打听，当得知司机孙铁死在现场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凌晨时分，他分别致电王国华等人，称被打的司机一人受伤，一人死亡，让参与作案的人迅速逃跑。他还要求不得泄露其组织、指使作案的事实，一定要帮他保住饭碗。

　　然而，血案令人震惊！案发后，阳新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要求尽快破案，依法严惩，决不姑息迁就，给社会一个满意答复。

　　案发当晚，明强与另一名帮凶落网。次日，程时发被阳新县纪检部门“双规”，主要犯罪嫌疑人先后全部归案。

　　案发后，社会上一度传出阳新公安局拿出70万元息事宁人。昨日，受害方披露的赔款经过是：案发第6天，阳新县公安局答应，只要家属不上告，在火化时“赔偿”其50万，另外“赔偿”孙刚声医疗费及损失20万。这笔钱很快就支付了。

　　庭审直击

　　单位下达罚款任务

　　辩称血案事出有因

　　在昨日的法庭上，程时发及另8名帮凶一起站在被告席上（另几人为未成年人，已释放），身着囚衣的程时发头发零乱，已发福的身体抖动不止。

　　面对公诉人的问话，程时发似乎有些耳背，不少问题需要问两遍才能听清楚。对于检方指控他指使社会青年打死孙铁的事实，程时发辩称，他没有指使他人伤害孙铁。为此，公诉人当庭用多媒体展示了事发当晚程时发与其他行凶者的通话记录，以及8名行凶者此前在检察机关调查时的笔录。

　　公诉人指出，程时发叫人是为“教训”孙铁，而并非简单的吓唬。

　　2004年7月，公安部和交通部联合下发了《关于保障蔬菜水果等主要农产品道路运输安全畅通有关工作的通知》，为鲜活农产品的流通开绿灯，要求各地对鲜活农产品运输必须以源头控制为主，严格按标准装载，车辆上路后坚决执行不检查、不卸载、不罚款的“三不”政策，对检查中发现的随意拦截、乱扣乱卸农产品运输车辆行为，给予通报批评，及时纠正。

　　法庭上，公诉人讯问程时发是否知道此文件，他表示知道，但声称单位下达了罚款任务，完不成要扣发工资，这正是他对孙铁的货车强行检查并坚持罚款的原因。

　　庭外采访

　　“让我们整个警察队伍蒙羞”

　　一名曾与程时发共事的民警介绍，程从警20多年，曾在派出所当过民警，调到浮屠交警中队至案发不到一年。他因脾气暴躁、执法粗暴多次与人发生冲突，中队的负责人曾几次向大队反映，要求将此人调离该中队，但未果。“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让我们整个警察队伍都蒙羞了。”

　　这名未透露姓名的民警叹息说，程时发平时喜欢打牌，2005年调到了浮屠交警中队后，便整天与附近的一些小青年混到一起。“他自己都是年过40岁的人了，还整天和那些20多岁的小青年称兄道弟。”

　　“因他年龄比较大，他习惯别人称他为中队长。”熟悉程时发的民警介绍说，出去别人喊他“队长”，他一律“笑纳”。

　　一个幸福家庭瓦解

　　昨日，远在枣阳的孙铁之母平新兰在电话中泣不成声：“老天有眼呀……”

　　平新兰哽咽着告诉记者，她和丈夫都是湖北随阳农场的职工，身高1米8的孙铁是她惟一的儿子，孙铁2004年11月完婚后，为了养家糊口，终日与小叔子一起在外跑运输，每月能挣2000多元。

　　平新兰伤心地说，孙铁十分孝顺，虽然在外跑车，但从不乱花一分钱。婚后一年时间，夫妻相敬如宾。孙铁由于整天忙着在外跑车，妻子一直未怀上孩子。

　　孙铁出事一个多星期后，他80岁的爷爷和奶奶得知，哭得死去活来，几次送往医院才抢救过来。

　　“孩子被恶人打死整整一年了，我这一年时间都不愿意出门”。平新兰说。

　　庭外话题

　　何日免除罚款任务

　　今年1月5日晚，黄石市公安局交警支队民警吴幼明撰文披露，2005年5月至9月他在黄石港交警大队工作期间，累计被扣去百分考勤803元，理由是他未按月完成大队规定的罚款任务。

　　吴幼明在文章中称，黄石港交警大队的每一个路面民警制定的罚款任务为：每人月纠章量不得低于180起，平均每起纠章的罚款额不得低于50元，一个月下来，每名民警的月罚款额最少有9000元，如果完不成任务，大队将按比例扣民警的月百分考勤。

　　据目前调到黄石市西塞派出所的吴幼明透露，他原来所在的大队50多人每月完成罚款最高多达80多万元，另一个仅有30人的大队，每月完成罚款任务在40万元左右。

　　无独有偶，今年11月2日，为完成单位罚款任务，枣阳市熊集镇派出所民警喻彬竟伙同他人两次盗伐林木，然后将所盗伐木材交到派出所，当作没收的赃物出售（楚天都市报已作报道），被襄樊高新区法院判刑两年，缓刑三年。

　　2004年5月1日实施的《道路交通安全法》明确规定，任何单位不得给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下达或者变相下达罚款指标，公安交管部门也不得以罚款数额作为考核交通警察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