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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茶楼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2月16日11:40 长沙晚报

  

逼上茶楼

  日子紧巴巴的,如一张揉皱的毛边纸。自己手持“算盘”,就像一个青衣长袍留着山羊胡子旧时账房先生,即使这样,我仍然纤夫般气喘吁吁,生存的压力就是深深的勒在肩上那根纤绳。

  “来湘江边吃饭吧,李唯在这呢。”同学颜君打来电话。湘江离机关一箭之地。“你们先吃吧,我在食堂刚吃过,”我甚至故意打了个饱嗝,“晚上我请你们喝茶。”其实此时,我正在办公室里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准备去食堂箪食壶浆。

  李唯,老同学兼好朋友,以前在小城时隔三岔五一起吆五喝六的兄弟。他来长沙,我却避着与他同桌共饮,难道真是岁月流蚀,友谊风化?唉,谁叫自己一穷二白呢,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的确如斯。日子拴上了铅坠,沉沉的。研究生学费,房子还贷,红白喜事凑份子,房租水电费,还得吃喝拉撒供养“五脏庙”,不到2000元的月薪如何能滋生男人的豪气。像我等这样的小干事养家糊口都不易啊,现在哪顿饭局没几百大钞,你能全身而退?年过而立,不能再要了面子活受罪。其实我也是好热闹的,以前在小城时也算是饕餮之徒,也喜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大街小巷有点特色的酒楼饭馆无不如数家珍。来长沙伊始,也喜呼朋引伴,可生存的重压如一双粗壮的大手,将我的这种嗜好硬生生地撕裂成一地碎片。在长沙,我只是一只离开故乡温润水域的孤独候鸟,栖在某冷门的省直机关,成了一种被圈养的生物。然而,我无法回头,必须独自承受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在世俗社会中博弈的无奈与无助。

  灯红酒绿是妖冶女子,血肉凡胎能够心若止水,不是易事。然而,我终究不能像蛇蜕去旧皮一样,蜕去自己身上的责任。站在青春的末梢仍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甚至栖身的巢都只是枝丫上的理想。厚着脸皮或打肿脸皮在同学朋友圈里吃喝玩乐,我真能“白云苍狗,处之泰然”?好在现代文明提供的技术手段(手机电话)掩饰我撒谎的生物特征。就像落定的尘埃一样归于尘土,也归于沉寂,很长一段时间我从朋友同学的娱乐圈里销声匿迹。朋友同学说,你怎么就说变就变了?他们也许感觉到了我的搪塞,饭局牌局少了,他们的吆喝声隐约了,自己却像置身荒原的旅人,莫名的孤独啃噬的人心空空落落的。拾起书,王国维的《人间词话》、马尔库塞的《一维的人》、伏尔泰的《老实人或乐观主义》等,但超越功利的阅读并没使我有醍醐灌顶的愉悦,鲜活的文字始终不能代替真实的生活,我是那只想捞起水中那轮圆月的猴子,搅皱了一泓秋水,却破碎了一轮明月。话少了,笑容僵了,澎湃的心情没了,我变得有点自卑自闭。

  我只是一个俗人,需要世俗的生活繁衍快乐。几相权衡取其轻,我选择了最经济的休闲方式———茶楼品茗。闲时,邀上三五朋友,泡上几杯香茗,听丝竹之音汩汩流淌,话东言西,钱不过百元,却不乏惬意。茶楼,终又让我与那些疏远的同学朋友建立了某种联系,这种融入给了我一种老百姓的常态生活,烟火味浓,有时有点呛人,但感觉真切。

  “小子,越来越风雅了,还爱上了茶楼”李唯说。我说:“品茗,就是品佳人、品人生、品生活,是境界。”颜君说:“还境界呢,谁不知道,你不就是个市井俗人,这叫附庸风雅。”我只能涩涩苦笑。音乐流淌,茶香氤氲,谁又能品出那个贫穷男人笑容里逼上茶楼的无奈?

作者:江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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