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线的内外

　　世相素描

　　梁恕俭

　　黄线变成了一个使坏人受惠好人受罪的工具。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买饭的人们能多走两步跨过黄线，让老实人别再吃亏

　　学校三令五申禁止校门口摆摊，不准校门两侧50米以内卖饭。可每次出校门时便会发现:卖饭的仍然猖獗，买饭的依旧疯狂。狭窄的人行道横七竖八地排满了各种装扮得油头粉面的小车，穿梭其间，50米的距离也足以让你联想到炊烟缭绕的田园生活。

　　不知何时，“巷”的尽头多了“线内禁止摆摊”六个镏金大字，像是一道黄牌，时时警告着什么人。然而，这张带字的黄牌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它屈辱的一生。一辆辆三轮车从它的身上辗过，纵使瞟上一眼，也是带着不屑或是鄙夷。

　　一天，来了一对中年夫妇，有点像从黄土高原来的，沟壑纵横的脸上还蒙着一层永远洗不净的土，猛一看去，就像是腌了一年的萝卜在土里打了个滚一样，唯有那双眼睛倒还是清澈见底。他们就如两尊石雕站在线边动也不动，仿佛那不是一条线，而是一道悬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都从不越过黄线。但他们的生意并不好。他们卖的是油煎饼，完全在油里煎出来的那种，闻着香，吃着脆，耗的油也多，可从没出现像别的摊前那种排队购买的场面。黄线变成了一个使坏人受惠好人受罪的工具。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买饭的人们能多走两步跨过黄线，让老实人别再吃亏。

　　再出校门，仍远远地看见他们撑着一把大伞，在冷风中苦守，冥冥之中感到，他们守的不仅是他们的饭碗，更是社会的最后一点道德。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