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万元欠条背后的谜局--反贪局长被女老板胁迫拘禁

　　记者 余皓 实习生 刘小娟 通讯员 林军

　　核心提示

　　反贪局副局长袁某、建设局党委书记王某、女老板张萍（化名）、个体经营户连某四人组成“麻将班子”。4个月间，女老板输掉了五六十万元。她输得口不服心也不服。

　　有一天，四人战犹酣，女老板的弟弟张明（化名）带着5人闯进来，以“设局骗钱”为由，将姐姐的3名牌友带到东西湖等地……3人最后各写一张10万元欠条才脱身。

　　约20天后，袁某、王某、连某向警方报案，张全民涉嫌抢劫、绑架被刑拘。张的家人为此发出举报信，不久，袁某、王某受到免职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昨日，武汉市江汉区法院开庭，审理张氏姐弟涉嫌非法拘禁案。

　　这个“麻将班子”，为何从牌桌“打”到法庭？欠条背后到底是什么？

　　最后一场麻将反目成仇

　　昨天的庭审由武汉市江汉区检察院提起公诉。公诉书还原了一个“麻将班子”的最后一场牌局。

　　牌局的地点位于汉口京汉大道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餐馆——家食府餐厅。餐厅后院一座隐蔽的小楼里，二楼有一间豪华的包房。

　　今年2月18日下午，这间包房里麻将声此起彼伏，在座的有4人：硚口区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袁某、硚口区建设局党委书记王某、武汉玉龙环保消防技术开发公司经理张萍、个体经营户连某。

　　早在4个月前，他们就已在此结成了“麻将班子”，每次输赢约万元。

　　当晚10时许，张玉明的弟弟张全民带着汤某等5人闯进包房。

　　此时，张玉明撕破了脸皮，认为袁某、王某、连某“做笼子”赢钱，3人矢口否认。

　　一言不和，张明等6人即对袁、王、连3人动起手来。最后，将3人先后带到东西湖慈惠农场某平房院内、汉阳升官渡招待所和汉南某宾馆内看管。直到次日早上6时到上午10时，3人分别写下“做笼子”骗钱的经过及10万元的借条，才脱身。

　　随后几天，张玉明姐弟不断打电话、发手机短信，向袁某等3人要钱。

　　3月8日下午5时，张明接到电话前往江汉区八古墩某地收钱时，被江汉区公安分局民警抓获。

　　原来，刚开始，袁某、王某并不敢报案，他们担心聚赌案发，乌纱不保，但后来还是报警了。警方正是在接到报警后以刑事案件立案的。

　　据知情人透露，在刑事案件的审讯中，袁某和王某并没有多说话。“因为他们知道，事情一出来，自己的位子就保不住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张家人后来写信给武汉市委领导，揭发了“袁局座”、“王书记”聚众赌博的事。

　　9月28日，武汉市纪委通报9起干部赌博案，其中就有袁某、王某。两人均被免职，并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女老板：“我才是受害人”

　　昨日上午9时30分，庭审拉开序幕。张氏姐弟和2名同案人身着蓝色囚服，戴着手铐，在法警解下步入法庭。检方指控4人均涉嫌非法拘禁罪。

　　检方还指控，今年1月1日晚，张氏姐弟挟持江汉交通大队交警李某，并索得2万元。

　　39岁的张玉明扎着一条马尾辫，神情憔悴。

　　法庭上，张玉明几度撒泪，声音哽咽地说，2005年9月的一天，交警李某邀约她到汉口六渡桥库玛大楼16楼麻将室打牌，后在此认识了“袁局长”等人。

　　张玉明说：“我们玩的是一条的口口翻赖子皮杠，起步五六百元，七八百元封顶，输赢二万元左右，袁局长每次只带3000元左右，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每次在库玛，他总是别有用心地问我带了几多钱，今天又准备送几万呢？……”

　　张玉明说，从去年10月至今年2月，她在与袁某、王某等人打麻将赌博中，总共输了五六十万元，“我打了十几年的麻将，自认为水平还可以，为何与袁某等人打牌却总是输？后来，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他们做了手脚……”

　　“他们‘做笼子’，我才是受害人！”张萍说。

　　警察丈夫出庭作证

　　张玉明的丈夫李某是武汉市一位民警。昨日，他作为妻子的辩护人之一，向法官出示了袁某于2月19日所写的“做笼子”经过：“我做了对不起张玉明的事，向她表示道歉。今年春节前后，我和她打了4次牌。老连和我商量联手打‘桥牌’，想赢张玉明的钱。具体做法是在桌子上和牌上做手势，互相要什么牌让对方知道，好让我们和牌。另外，谁坐在张玉明的上方就把她卡死，不让她吃牌，更不让她和牌。”

　　李靖还出示了袁某发给张玉明的多条邀赌短信：“收到信息后请回个电话，三点半钟过来打牌。袁局长。”“我希望你能履行诺言，两点钟准时到。袁局长”。

　　他还当庭播放了当日袁某与张明的对话录音——

　　袁：你想我凭么事搞这个事，我总感到有点不明白，真的。

　　张：你的意思是说，出这个主意打这个牌的是老连？

　　袁：因为他是搞这个事的，他基本以这为业。

　　张：你不是以这为业的？

　　袁：我哪，我还要上班撒！我哪天天搞这个事，星期六、星期天玩哈子，了不起每天下午两三点开始玩。

　　张：你退了休撒？

　　袁：我没有，我退二线。

　　张：你是说罪魁祸首还是老连？

　　袁：我们和他不一样撒，我们还要讲点面子，讲点形象。

　　……

　　李某在介绍录音来历时称，张明手机被警方暂扣发还后，他无意中发现手机中的录音，他提出质疑：“如果张明有意胁迫袁某捞钱，仅凭10万元欠条便行了，何必要录音取证？”

　　法官当即表示将对录音进行调查核准。

　　张明在法庭上称，在“家食府”餐厅找到聚赌的袁某等人时并没有挟持他们，反而是袁某提出自己身份特殊，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自愿跟着他们走的。

　　诸多疑点和反复

　　据记者了解，张明涉嫌非法拘禁一案的罪名与事实几经反复。今年8月，江汉区检察院曾以抢劫罪、敲诈勒索罪（未遂）、非法拘禁罪追究张明、汤某两人刑事责任，并指控两人曾抢走袁某等人6万余元现金。

　　次月，检方撤诉。10月，检方重新提出公诉，并将张萍等追诉进来，4人的罪名均变成了非法拘禁罪。而张明等人涉嫌抢劫6万余元一事在新起诉书上并未提及。

　　新起诉书对这一变化并未涉及，只是含糊地称：追加张萍后，两案合并一案审查起诉。

　　李某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他感到莫名其妙。他还当庭提出袁某等人的伤情“造假”。

　　法医鉴定，袁某伤情为轻微伤（重型）、连某为轻微伤、王某为轻伤（重型）、李某为轻伤。

　　张明等4人均称他们没有打人，另一名被告则说仅在逃的一名同伙扇了袁某等人其中一人的两耳光。

　　张萍的辩护人对王某伤情更是提出质疑：“法医鉴定王某被打断7根肋骨，可伤情仅为轻伤，医疗费也只花了千余元，也没住院治疗，这怎么可能？”该辩护人还指出，警方于3月8日对

　　张萍等人立案，可王某却早在2月22日做了法医鉴定，“尚未立案便鉴定，这个结论令人不服！”

　　李某还提出心中疑惑：袁某等人聚众赌博，数额巨大，为何至今没有司法机关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女老板姐弟辩称无罪

　　张萍、张明姐弟俩的辩护律师均对其作了无罪辩护。两人也声称没有动手打袁某等人，只是想索取被骗的赌款，没有非法拘禁他人的行为。

　　另两名被告则作罪轻辩护，希望法庭能从轻处罚。

　　最后陈述时，张萍哽咽地说：“是袁某等人上下卡牌设骗局，让我4个月内输掉五六十万元，我没有非法拘禁他们，只是想要回我输的赌资……”

　　昨日庭审从上午9时30分持续至晚6时，中午休庭两个小时。法院将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