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被“乱邦”拖了后腿

　　印度东北部再次响起了激烈的枪声！这两天，曼尼普尔邦的叛军与政府军展开了激战，有2名军人和2名反叛者被打死。印军的发言人对英国广播公司（BBC）说，印军的一支精锐部队向叛军的两个据点发动了进攻，整个地区已经被封锁，战斗还在继续。“那儿几乎天天都有枪声，死一两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情。”一位熟悉当地情况的印度人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在印度“乱邦”的图景中，曼尼普尔邦的枪声算不了什么。这两年，印度经济飞速发展，印度社会却一直没有实现安全与稳定。情况各异的“乱邦”虽然没有给印度的发展带来致命

　　东北各邦：几乎天天都有枪声

　　“印度是一个多样性的国家，你需要走遍全印度才能了解印度的魅力。”许多印度学者在和记者交谈时大都会提到这句话。的确，印度纸币上密密麻麻地印着15种语言，北方邦的印度人前往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宗教信仰、语言文字和生活习惯几乎没有任何相通之处，“和去国外没什么两样”。然而另一方面，多样性为印度提供独特魅力的同时，也导致了一些复杂矛盾的产生，基本上每个邦“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由于工作需要，《环球时报》记者在过去两年里走过了印度将近一半的邦，这种感受显得尤其强烈。印度部分邦的“乱”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东北部各邦想脱离政府谋求独立；二是西北部地区恐怖组织和武装分子活动频繁，并以此为基地将恐怖袭击扩展到了德里、孟买等大中城市；三是一些印度教与穆斯林民众大规模混居的几个邦，宗教矛盾仍是一个让人恐惧的火种，很难说清什么时候会酿成大灾难；最后则是在印度内陆地区的几个经济不发达的邦，杀人越货、绑架谋财已经成为社会稳定的大患。

　　这两天正在发生激战的曼尼普尔邦与缅甸毗邻，长期活跃着多支主张分裂或争取实现更大规模自治的武装组织。过去20多年里，曼尼普尔邦有1万多人在武装冲突中死亡。了解情况的人告诉记者，曼尼普尔邦并不是印度东北部最乱的邦。由于人种相貌、宗教信仰的巨大差异，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包括曼尼普尔邦在内，阿萨姆邦、那加兰邦、米佐拉姆邦、特里普拉邦、梅加拉亚邦等东北部各邦持续爆发分离主义骚乱，这其中又以阿萨姆邦的“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影响最为广泛，该组织鼓吹用暴力实现独立，建立一个“由阿萨姆人主宰政治和经济命脉的国家”。时至今日，该组织针对当地政府的武装行动仍非常频繁并控制阿萨姆部分地区。印度在那儿部署大量武装部队，已经持续了数十年的“武装部队特别权力法”依然有效。由于该法令允许驻军“可以对任何可疑人员采取任何先发制人的手段”，许多无辜民众含冤入狱，从而在社会上引发了更多的骚乱和冲突。

　　东北部的这几个邦一直是外国人特别是外国记者的“禁区”，前往上述地区需要到印度内政部去申请“边境地区特别许可证”，《环球时报》记者曾向相关部门咨询并做过尝试，最终证明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直到今年7月，记者借中印开通乃堆拉山口边贸之机，费尽周折拿到了这份传说中的“边境地区特别许可证”。不过，上面明确规定只允许记者前往“部分指定地区”。在位于印度战略重地西里古里的巴戈达拉机场，记者在候机的一个小时内便见到了两架空军运输机在机场降落，旁边一位恰好来自阿萨姆邦的当地人表示这是在向东北部地区运送军事物资。“中央政府离得太远，他们根本不了解这里人们的想法，我们需要的是经济发展和投资，而不是这些军队。”这位旅客在说起阿萨姆邦的情况时不时夹杂着类似感叹。

　　印控克什米尔：手榴弹像鞭炮一样常见

　　说起印度的“乱邦”，很多人可能会首先想到印控克什米尔。任何去过的人都会形容那里“是个军事演习场”。在首府斯利那加，携带着自动步枪的军警人数恐怕要超过街头的普通平民。然而就是在这样高度的警戒下，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几个重要城市过去两年里发生了至少近百起枪击和手榴弹袭击事件，有一段时间甚至每隔两三天就会发生一次恐怖袭击，而且部分还直接针对的是外国游客和平民。

　　印控克什米尔一直是印度政府致力于稳定和发展总目标的心头之痛。和印东北部地区反政府武装不同，印控克什米尔地区恐怖组织会袭击无辜平民。据印度情报及安全部门统计，目前有超过20个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活跃在克什米尔地区，并且有相当一部分与“基地”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斯利那加是最吸引欧美游客的亚洲旅游胜地之一。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每年夏季前往斯利那加旅游的旅客多达70万人次，但是现在美丽的德尔湖畔却鲜见游人身影。今年7月11日，就在孟买发生连环爆炸袭击的当天，几名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在斯利那加用手榴弹分别袭击了一辆旅游巴士和一个集市，造成至少5名游客死亡，另有19人受伤。被印度政府列为头号恐怖组织的“虔诚军”不光在克什米尔地区活动，而是把恐怖袭击扩展到了印度多个重要城市。新德里、班加罗尔、瓦拉纳西和孟买分别在去年10月、今年1月、3月和7月遭受枪击和连环炸弹袭击，调查表明这些袭击都可能是“虔诚军”所为。然而更恐怖的迹象是，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于12月初还表示，印度东北部地区的反政府武装“也开始出现被恐怖组织渗透的情况”。

　　北方邦：教派冲突此起彼伏

　　北方邦位于广阔的恒河平原上，与首都新德里在东北方向上接壤，是印度人口最多的一个邦。由于地理位置上的优势，《环球时报》记者曾多次驱车前往该邦的几个重要地区进行旅游和采访。北方邦拥有众多的宗教圣城，其中瓦拉纳西更是印度教徒一生最梦想能居住的城市。但另一方面，北方邦也是大量穆斯林人口在此定居的一个邦，两个不同信仰、不同习惯的民族相互混居，衍生出数十年来不断的恩恩怨怨。从新德里开车一路向东北方向进发，几十分钟后便可以看到路边散落着的北方邦小村镇，额头上点着红点的印度教徒、一身白色衣衫的穆斯林等混居在这些小村子里。然而记者注意到，印度教的神牛和穆斯林家养的羊可以在田野里自由“组群结队”，但不同宗教的村民们即使住处非常近，也基本上不会相互往来，交往只限于自己的小圈子，宗教更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阿约迪亚是北方邦的一个小城，但时至今日任何一届印度政府都不敢对这里等闲视之。由于坚信位于阿约迪亚的巴布里清真寺原址是印度教大神罗摩的诞生地，1992年12月，狂热的印度教徒们强行进入并捣毁了巴布里清真寺，随后连续几天，军队、穆斯林和印度教徒在数个邦发生激烈的武装冲突，导致2000多人在此间丧生。1994年1月7日，高等法院判定阿约迪亚这块67英亩的地基及其周围土地暂由政府接管，谁也不能动用。如今，大批的警察在寺庙遗址四周布下重重警戒，并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到这里举行任何宗教仪式。去年7月5日，7名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冲进寺庙外围地带，并与安全部队发生交火，最终全部被打死。

　　比哈尔：绑架成为一种产业

　　在印度政府公布的居民收入、识字率等各项社会统计指标中，比哈尔邦往往都会排在队伍的最末端，但唯独在犯罪率一项上遥遥领先。根据《印度斯坦时报》的一篇报道，这里“每天停电6－18个小时，几乎没有任何公共或私人的投资；从1992年到2004年仅警方有记录的绑架案就多达32085起，此外每两个小时发生一起凶杀案，一个小时一场骚乱，每天发生8起抢劫案和3起强奸案。”目前印度网站上有一个流传非常广的幽默，比哈尔邦的学校老师问学生长大了做什么，一个男孩举手回答：“我要做一名企业家。”当老师接着问准备做什么行业时，一大群孩子跳起来说，“绑架！绑架！”

　　比哈尔邦的混乱治安源于社会贫困和政府官员的腐败。在该邦的大部分地区，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面，50公里的路程要走上两个多小时。去年1月，印度中央政府决定在比哈尔投资水电项目，以缓解当地供电短缺局面，结果负责项目的国家水电集团还未施工几天，两名首席工程师被当地绑匪绑走，并索要1亿卢比（1美元约合45卢比）的赎金。国家级的项目尚且如此，私营企业家更是对投资比哈尔为之色变。

　　并不会威胁印度的总体发展

　　记者曾专门就印度的“乱邦”问题请教过尼赫鲁大学的一位教授，询问他这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印度未来的经济发展，但这位学者对记者的担心显得不以为然。他表示，印度的这些邦虽然总是在闹，但实际上“却小打小闹而成不了气候”。“即使是对印度社会威胁最严重的克什米尔问题，只要印度政府下决心缓和印巴关系，恐怖组织在这里的生存空间便会越来越小，更何况打击恐怖主义还是印度政府的既定政策。”

　　记者在印度生活也体会到，印度混乱的表面之下确实也有着自己一套潜在的规则，那就是避免以无可挽回的损失为代价。就像新德里的城市交通，车辆你争我抢总是处在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之中，但最终每个人又都以能让车流动起来和不出大事为原则。整个印度国家的治理也是如此，各种各样的游行和骚乱不断，但一旦涉及国家制度及社会体系的根本，印度政府会立刻转为强硬手段。以上面提到的阿约迪亚寺庙事件为例，狂热的印度教徒捣毁巴布里清真寺的行动主要是由印度人民党所发动和挑起，但随后该党上台执政以后，当时的瓦杰帕伊政府则坚持拒绝了印度教组织的建庙要求，以避免宗教矛盾进一步激化。

　　虽然这些“乱邦”不会动摇印度社会的总体稳定，但在过去两年的经济发展中，这些邦由于内部的“乱”而被其他邦甩下了一大截，这在贫困人口聚集的北方邦和比哈尔邦更显得突出。印度要真正成为一个世界大国，消除内部的不稳定及维持各地区均衡发展是首要条件，从这个角度而言，消除“乱邦”所带来的制约因素，也是印度政府当前最紧迫的一项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