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夫妻房”虽小却温暖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2日08:54 南京晨报

  地铁二号线汉中路—上海路区间的工地上,四对民工“夫妻”将在专门提供给他们的“夫妻”房里度过阳历新年。

  作为南京地铁二号线工地上唯一拥有“夫妻房”的工地,元旦里的汉中路罗廊巷工地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工地的围挡里渣土车进进出出,电焊的火星四处跳跃。只有推开工地的宿舍门,才会发现这里的宿舍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多间宿舍被隔成几间小格子,每间小格子里都住进了一对民工夫妻。

  “今天还是要下井,不休息。”住在“夫妻房”里的四川籍民工李健说,他们那里对阳历的新年不看重,工地上也会照常工作。现在他们工作的这个地铁标段,地下已经掘进了300多米。由于是采用矿山法施工,地下爆破之后必须人工清挖出来,同时还得人工支护和焊制隧道骨架,还得同步喷浆浇灌隧道墙体。因此需要的人工很多,他们这个工地目前就有80多名民工在工作。元旦这一天工作照常。

  在李健隔壁的“夫妻房”里,民工冯彬正和他的妻子在聊天。由于地方太小,其中一个人不得不坐到床上。不过有了这一间两三个平方米的“夫妻房”,他们感觉比住大通铺的集体宿舍强多了。民工李健的妻子前不久来到工地,和他一起住进了“夫妻房”。李健说一个人出门在外,挣的钱不多,却有不少冤枉钱花在了回家的路费上。项目部提供了“夫妻房”,“家”里还添置了电视机,感觉很知足,“房间小,但是很暖和”。

  “今年春节都不会回去啦。”中铁四局的老职工李军告诉记者,从目前的工程进度来看,别说元旦照样工作,就是春节也可能留在工地上度过。李军老家在东北吉林,他已经跟着中铁四局在全国各地跑了20多年,参与了全国多个大型工程。他说晚上喝点酒,也就算放松一下了。

  “夫妻房”里的元旦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李健一家正窝在床上看电视,看到来人了他一骨碌坐起来,招呼记者坐在一张钢条焊起来的铁凳子上。在地铁二号线汉中路罗廊巷的工地上,李健一家所住的库房,算是这里条件最好的一间“夫妻房”。其余的几间“夫妻房”都在库房的隔壁,彼此之间隔着厚厚的铝板、泡沫。这是2007年的元旦,李健下午要下井挖掘,他的妻子廖晓艳看守库房,小女儿李雨春捧着奶瓶。

  李健

  李健小脸庞,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由于经常戴安全帽,头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这位16岁就出来打工的四川籍民工,现在已经成为地铁罗廊巷工地的核心人物之一,手下管理着十几位同乡。李健16岁开始出来打工,到现在已经在外面工作了14年。这14年里,他去过的地方就多了。“在北京呆了8年。”李健说当初是跟着一位同乡的堂哥出来的,现在这位堂哥的资产已经超过一千万了。在北京干了8年之后,李健回家娶了现在的妻子廖晓艳。婚后不久就又出来打工了。“挖地铁一号线的时候我也在。”2001年12月份的时候,李健跟随同乡来到南京,在地铁一号线鼓楼至玄武湖区间工地上做挖掘工。由于靠近玄武湖,这段区间的地质既有岩石也有淤泥。就在这个时候,生完大女儿李凤春不久的妻子廖晓艳,也跑到南京来找他,粘着不愿意回家。他们在中央路54号附近租了一间平房,四五个平方米,人站起来头能够着天花板,却要300块钱一个月,还不包括水电。“太贵了,那个时候一个月才能挖多少钱啊。”“那家伙不好挖。”回忆起当初在挖掘业面上的事,李健说那时候地下水太多,一铲子下去只能挖半铲子泥,还有半铲子泥就粘在铲子上。不像现在汉中门至上海路区间,四个工作面上大都是三类岩石,挖掘的进度很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四个工作面总共已经挖出去300多米了。地铁施工单位将土方挖掘分包给他们,每挖进去1米,就能拿600块钱。运气好的时候,6个人一个班能挖进去2米,一个人一天能拿200块钱。每天在十几米深的井下,像鼹鼠一样挖地道,李健对各种不同的地质情况都能说上一说。对他们这些挖掘工人来说,岩石类型将直接决定他们的收入。在一到五类岩石分类中,一类岩石太硬,难挖;五类岩石虽然软,但是水多,也不好挖。最容易挖的是三类岩,“炮一放松一片”,一天能挖好几米。“这里的地质比原先勘探出来的要复杂。”李健说,当初勘探说汉中门到上海路区间的地下岩层,主要以二类和三类岩为主。现在挖开来却发现,在靠近汉中门站这一头,越挖过去四五类岩石越多,而靠近上海路这一头,挖下去二类岩石也不少。工作太辛苦。如果老婆不在,下班后能干什么?李健憨憨地笑。如果老婆不在,想不想她?李健回头看看坐在床上看电视的老婆,还是一直笑却不回答。

  廖晓艳

  廖晓艳穿着一件大红的棉袄,上面绣着龙凤。这是她去年上半年跟着李健在深圳挖地下过街通道时买的,“打了折,166块钱”。廖晓艳挺直了一下腰,低头扯了扯棉袄的衣角,“南京的衣服太贵。”她要求记者给予证实似地问:“166块钱,在南京买不到这样的衣服吧?”廖晓艳在工地上的工作就是看守库房,库房就是他们的这间“夫妻房”,床的另一侧堆着大量涂抹着机油的零件。有人过来领这些零件的时候,廖晓艳就负责记一下。等到她的丈夫李健从地底下下班回来,他们也偶尔会出去逛逛。去哪里逛呢?“不好玩。房子太高,看不到啥。”他们逛得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原来汉中门广场,从罗廊巷这头往西一路逛过去,从两边的小商店里买些日用品。床边的一双米色的小皮鞋,就是她从汉中门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店里为小女儿李雨春买的。他们另一个逛的地方就是新街口,从罗廊巷这头往东一路看过去,“东西都太贵了,只能看看”。“现在一个月动不动就要花掉1000多块钱。”廖晓艳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个月花三四百都嫌多,现在1000块钱还不够花。不过,和前几年比较,他们的生活已经好多了。2001年底她赶来南京的时候,每个月花300块钱房租、100块钱水电费,住在那间平房里,“白天都要开灯”,下雨天墙上都是水。尽管跟着李健四处打工,不仅仅要多花钱,住得也不好,但是打那以后的五六年里,廖晓艳却一直跟着李健。他们一起在广州的地铁工地上呆过,也在温州的绕城铁路工地上呆过。原先的几年是带着大女儿李凤春一起,三个人在工地外租房子住下。在2004年生下小女儿李雨春之后,李凤春回老家上幼儿园,他们就带着小女儿一起在外面打工。“是不是怕健哥在外面干坏事?”记者开玩笑问廖晓艳,她脸微微一红:“也不是这个原因。村里的年轻人基本都出来了。”在他们的老家四川广元苍溪的村子里,田地基本都是上一辈的人在耕种。廖晓艳家有两亩地,他们那里的两亩地和江苏的两亩地面积不同,“我们那里山多”,50分地才算一亩,两亩地要10个人耕两三天才能打理完。现在,除了留了一小撮地自家种粮食外,其余的都撂给村子里其他愿意耕种的人了。廖晓艳和李健是小学同学,李健比廖晓艳大三岁。提到同学这回事,廖晓艳笑得很开心,“他成绩差呢,老留级。留级留级就留到我们班上来了。”尽管他们早就认识了,可是婚事还是由家里人介绍的。“他这岁数结婚算晚的啦。”廖晓艳又笑,李健的一位堂弟孩子已经10岁了。在他们那里,廖晓艳嫁给24岁的李健,已经是晚婚了。除了在“夫妻房”里做仓管,廖晓艳更大的任务是照顾他们两岁的小女儿。中午的饭菜打回来了,是白菜烧肉。她先给李健盛了一碗,捏着勺子问记者要不要一起吃,“菜不好吃。”她笑着说,她在以前也碰到过记者,“他们那时过来拍过照片,让我一定要笑,我都笑不出来。”

  李雨春

  李雨春朝天花板上嘟囔着小嘴,她的一个印有奥特曼头像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下面,瘪瘪的气球显然已经买来多天了。在记者采访的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安静地呆在床上,偶尔扬起小脸喊“妈妈,要”,把她妈妈的一个新手机贴在耳边,认真地听手机里的铃声。“李‘宇’春啊,全国都有名哦。”同去的摄影记者想逗她,她捧着妈妈新帮她装的奶瓶,眼皮都不曾动一下。“没有小朋友和她玩。”妈妈廖晓艳抚摩着她前额的头发,她的前额扎了一个小辫子,细而黄的头发拢在一起。在暑假的时候,她的姐姐李凤春从四川老家过来玩,同时还有李健堂弟的儿子。六岁的姐姐李凤春在房间的墙壁上,用铅笔画了很多画,花草啦、汽车啦、房屋啦,还画了一个下巴那里黑黑的人。库房里经常来人,不过基本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很多还是李雨春的叔叔婶婶。看到有其他陌生人进来的时候,李雨春还是会躲到妈妈的腿后面。“本来想送她去幼儿园的。”廖晓艳说,他们去罗廊巷附近的“白果树幼儿园”打听过,一个月要交440块钱,而且还要白下区批一个什么证明。考虑到也到冬天了,最后就没送李雨春去。李雨春最喜爱的东西就是她的奶瓶。在他们的床头,摆着一箱伊利酸酸乳,“她一天要吃6包,最少也要吃4包。”廖晓艳用吸管把牛奶包装捅破,再把牛奶倒到奶瓶里。冬天能喝冷的牛奶吗?廖晓艳说小孩子就是不能太娇惯,李雨春捧着冷的牛奶,一会儿就喝掉了一大半。“她有玩具的。”提到小孩的玩具,李健说给她买过几个玩具,现在都被她摔坏了。印有奥特曼头像的气球仍然飘在天花板上,廖晓艳跳起来够了几次,没够着。记者站起来把气球拿给李雨春,她乖乖地把气球递给爸爸,李健用一根白色的布带子把气球扎起来,李雨春接过布带子,这个瘪瘪的气球在房间里摇头晃脑起来。

  作者:/来源:南京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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