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11岁的雅马哈！

　　别了！我的11岁的雅马哈！

　　2006年的最后一天，记者跟随一位摩托车主，记录了他与维系一家人生计的爱车依依惜别的情景

　　禁摩

　　告别篇

　　犹豫再三之后，李铭清还是决定卖掉这辆相伴了5年、曾经承载着全家生活希望的二手雅马哈摩托车。

　　2006年12月31日早晨7时30分许，他从屋里推出摩托车，用布条轻轻掸去车架上的灰尘和泥土，然后骑着摩托车来到赤岗地铁站。5年来，他一直在这里靠骑摩托车搭客，艰难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供养着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孩子。

　　二手老摩托养活一家人

　　今年46岁的李铭清老家在四川资阳。那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当地人世世代代以种地为生。

　　2000年，40岁的李铭清跟着村里人来到广州，在建筑工地辛辛苦苦干了一年，2001年春节后，他用攒下的5000多元，又向亲友借了3000多元买下了这辆已有6年车龄的二手雅马哈摩托车。

　　2002年前后，是广州摩托车司机生意最好的时间，“一般一天两三百块钱，挣三四百块钱的时候也有。”李铭清说，他生意最好的一天，挣了530元。因此，李铭清又把弟弟和侄儿从老家叫来广州，一起开摩托搭客。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行业，他们的收入也逐渐减少。目前他平均每天只能收入100元左右，但这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依靠摩托搭客，李铭清在老家新修了一幢两层楼房，儿子和女儿也先后考上了大学。他本来盘算着，再过两年，儿子和女儿大学毕业就不再做搭客仔了。但广州市政府一纸禁摩令，让他提前与这种生活道别。

　　最后一天最后一次搭客

　　正是上班高峰期，急着赶去上班的行人步履匆匆。刚到路口，一个小伙子拦住了李铭清，他要去中大布匹市场。李铭清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搭完这最后一个客人。

　　摩托车在车流夹缝中左冲右突。李铭清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记者搭乘他侄儿的车跟在后面。

　　“开摩托虽然赚钱，但确实险得很。最后一天，宁可慢点，也要保证不出事。”李铭清说。

　　在5年的搭客生涯中，李铭清出过三次车祸，前两次有惊无险，胳膊蹭破了一点皮，但去年3月，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因为闯红灯与一辆公交车相撞，导致手臂骨折。从那以后，曾为多挣钱开快车，甚至对红灯视而不见的他变得小心翼翼了，无论乘客怎么催，他都绝不闯红灯了。

　　其实，李铭清更担心的是抢车。2004年11月下旬的一个晚上，一个小伙子搭弟弟的车去石榴岗。走到半路无人处，小伙子突然掏出一把刀来，将弟弟扎伤后，抢走了他弟弟花9000多元刚买了一个多月的新车。

　　“危险也没办法，只能自个小心一些。再怎么说开摩托车，也比进工厂强一些。”李铭清说。

　　和一起搭客的老友告别

　　8时10分，李铭清回到赤岗地铁站省第二人民医院出口。平日，这里每天都有一二十辆摩托候客，到了傍晚，摩托车更是几乎将这里包围了。但当天只有7辆摩托车停在这里。

　　“他们都走了？”停下车，李铭清和这些昔日的伙伴打着招呼。

　　“走了！都走了！”来自梅州的老宋回答:“我等两天也要走了。我准备去花都那边，听说那边不禁。你们准备咋办？”

　　李铭清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我等下就去把车卖了，然后回老家。”

　　2006年10月，李铭清从报纸上知到了禁摩的消息。“这么多摩托车，怎么能说禁就禁？”刚开始，李铭清还心存侥幸。但进入12月份以后，有关部门不断通过新闻媒体表态，他明白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忍痛将爱车推进二手市场

　　再过13个小时，广州市区就将全面禁摩了。2006年12月31日中午11时，李铭清骑着摩托车来到白云路大沙头二手车交易市场。

　　李铭清不愿意把自己的车子拿去报废。虽然提前报废可以获得补贴，但却规定按13年报废年限计算，像李铭清这种已经使用了十一二年的车，只能获得几百元补贴。

　　记者连日观察也发现，实际上真正把摩托车拿去报废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像李铭清一样，选择了把摩托车拿到二手车交易市场出售。因此，自从12月下旬以来，大沙头二车交易市场就空前火爆。

　　李铭清在东华南路上刚把摩托车停下，黎江华和他的两名同伴就围了上来。

　　“你这车哪一年的？要卖多少钱？”他指着摩托车冲李铭清问道。

　　“1997年的，牌照都齐的。”李铭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摩托车牌照，然后伸出右手:“1500(元)，少一分我也不卖。”

　　黎江华围着李铭清的摩托车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然后与同伴交流了一下。“一口价，1000块。”他竖起食指说。“我这车保养得很好，原装进口的，从来没有修过！”李铭清发动了摩托，把油门加到最大。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他大声说道:“你看看，这车多有力。1000块钱太少了。”

　　“这都啥时候了！”黎江华笑了笑，然后说道:“1000块钱，你卖就卖。”

　　“你再加一点。1200块钱怎么样？”李铭清涨红了脸。

　　“那你就再等等，看有没有人给你那个价吧。”黎江华丢下这句话，走向另一辆摩托车。

　　价格少了三成还是得卖

　　“现在起码比平时价格要低三成以上。”离开后，黎江华指着李铭清的摩托车对记者直言不讳地说道:“这辆摩托车在平时起码可以卖到2000元左右，但现在我就只给他1000块钱。他还是得卖，因为广州禁摩后，你不卖这些车就成了一堆废铁。”

　　黎江华透露，这些前来购买摩托车的人只有少部分是买回家自用，大多数都和他一样，是一些精明的摩托车行老板，看准了广州禁摩所带来的商机前来低价购车，再到当地高价卖出。

　　黎江华走后，又先后有四拨人前来和李铭清讨价还价。但同黎江华一样，他们都只肯出价1000元。

　　12时05分，黎江华再次回到李铭清这里。“1000块钱，我给你说，你这车现在就只能卖1000块钱。怎么样？”

　　李铭清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车子交给了黎江华。

　　12时15分，在江湾桥公交车站，李铭清和记者挥手告别。“现在把车子卖了，我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孩子的学费怎么办？你能帮我找份工作吗？”临别时，他对记者说。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林劲松王凌实习生林旭红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卢汉欣

　　图:

　　图说禁摩

　　①中山一路，红绿灯一换，一批摩托车冲了出来，这样的景象将不复存在。

　　②摩托车轻便易驾，但因此也容易产生危险。

　　③在东华路二手摩托车市场，近来大量车主将摩托车拿来转手。

　　④两位花都市民到东华路买到心仪的摩托车，由于众多卖主急于出手，这段时间二手车物美价廉。

　　⑤从昨日起，广州全面禁摩，一辆已过了报废期的摩托车被交警现场罚没。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