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是一种幸福：写给正在火车上的女孩

　　赵小黑

　　现在的时间是2006年8月12日下午6点44分。

　　我刚从北京西站回来，天气并不热，但身上很闷，一种窒息和烦躁的闷。为了尽快消除身上的汗，就冲了个冷水澡。重新推开熟悉的房间，房间很整洁，被子叠了，鞋摆端正了，桌子上也光溜溜的没有杂物，连一向乱摆乱放的几个盆子都规规矩矩地呆在角落。可是，看着整齐干净的宿舍，我的心却猛地一抽，眼泪就直往下掉：一个人的空房间，即使再干净再整洁我也不想住。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火车把心爱的女孩拖走，我一直看着火车拐到了我再也不能看到的远方。

　　无尽的铁轨把你带走了。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忘了招手，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车发动，看着车滑出站台，看着车拐到了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而我一个人重新坐上了公交车，又换了地铁，又坐了公交车。等我恍然打开房门，看着整洁的房间，我才意识到，你真的走了，你真的不在我身边了，而我还住在这个曾和你相聚一个多月的房间。

　　在冲凉的时候，我还像往常一样把一盆一盆的水哗啦啦倒在肩上，我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忽然鼻子一酸，我知道房间里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等着我，看着我湿淋淋的头发笑。等我再坐到桌前，看着你中午用过的毛巾，喝了一半的果汁，摆在书架上的统一绿茶，这些东西还在，可是你却不在了。

　　窗外灰蒙蒙的，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骑车带着你去华联超市呢。要是不带你去，是不是你就可以不走了呢，是不是还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遛弯儿呢。可是现在我一个人敲着电脑，鼻子酸酸的，心里真的好难受。你在火车上，火车已经开出了两个小时，大约过了保定，还没到石家庄，你在车上好不好啊，怎么也不发一条信息告诉我啊？你昨天说要走，就买了票，说走就走了。我一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直到火车开走了，直到我一个人回到整齐的房间，我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想念，这么的脆弱。

　　你在的时候，两个人不管做什么，我都从心底里高兴。和你在一起，我有种说不出的欢喜，可以毫无顾忌地朝床上一躺，快活得像个孩子；可以拉起你的手大步流星横冲直闯，像个男人；还可以把你带在车后座上，不停地告诉你“抱紧我，我要拐弯了”，却调皮地回头笑着看你。我们淋着雨一起在天安门看降旗，我们骑着车一晚上逛完景山公园、北海公园，还闯过王府井，在夜里两点多还骑车进公园。我们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逛完了人大、清华和北大，还痛痛快快地在清华外面吃了烤串和鸡翅。我们的日子多开心啊。

　　你在的时候，屋子总是乱乱的。被子、枕巾、毛巾被、床单可以在床上搅在一起，杯子、牙缸、饮料瓶、麻辣酱、橄榄菜和各种吃喝的袋子把桌子占得满满的，地上的盆子、椅子、鞋子和报纸横七竖八地躺着。就这样，我们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随意的生活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持续。幸福的心情因为你的存在总是洋溢在我的每一分钟：醒来时可以看着你蜷曲的身体和脸上的那种平静；睡觉前可以看着你柔软的头发蓬乱地搭在肩上，看着你的眼睛里闪着透明的光。

　　重新抚摸你盖过的被子，里面已经没了你的体温。电扇还在不停地吹着，你总说电扇吹个不停可是你并不凉快；抬起头我也没有发现蚊子，你总说坐在桌前蚊子喜欢咬你的小腿。可是，现在我坐在你昨晚坐着的地方，风打在我的背上。为什么那些咬过你的蚊子不来咬我了呢，那样，可以让它们把给你的瘙痒还给我，把它们留下的你的气味传给我。可是，没有蚊子来咬我。

　　旁边的桌子和床铺都变得很整洁，那是临走的时候，你把它收拾的，就像你来的时候我把它们收拾得很干净一样。你还说你要给我收拾抽屉，我不想拉开抽屉时看到那么整洁的时候心酸，可是抽屉还是被收拾整洁了。

　　现在，嘈杂的感觉没了，幸福的感觉也没有了。干净的宿舍里是空荡荡的，可是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屋子，我不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