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水样流过的句子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03日04:19 中国青年报

  丁立梅

  我正在写一篇有关“句子”的文章,譬如爱情中那些受伤的句子,这是很有趣的。我突然翻到一个本子,做文学爱好者那会儿,我真的虔诚得可以,买了许多本子,有的用来摘诗歌,有的用来摘文章,有的则用来摘句子。我翻到的,是摘句子的那一本。蓝色圆珠笔的字,写得很工整,甚至还有些秀气。是那时字的秀气。

  我又开始发愣了。这是我常有的状态,用来对付我对付不了的突然。小时候写作文,喜欢故作深沉地写:“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想想好笑,那时懂什么呢?即使偶尔的忧伤,也是快乐的忧伤。一颗心,像刚钻出土的芽,急急地盼着枝叶茂盛。邻家姐姐留长发,穿红裙子,那是我向往的。我长大了也要留长发,穿红裙子。那是我最初认定的美。现在回头看,一切都远得有些不真实了,烟波浩渺。

  可是,这些句子还在,它们躺在我的笔记本上。我一页一页地翻,它们水样流过我的心,曾经的曾经,我在有风的阳台上读它们,或在,灯笼似的台灯下,摘下它们。它们是悬于枝头的果,红的,青的。而我的心,就是盛装它们的篮子,有果实累累的喜悦。

  “粉紫的,飘着香的泡桐花,粉紫的,飘着香的春天。”这是很简短的一个句子,我摘下它的那年多大?不过十八九岁罢。爱做梦,梦的色彩,都是无比绚丽的。亦喜欢发呆,喜欢在微雨的黄昏,看着窗外。如果有树,如果树上正好开着花,则会很应景的,我会背背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那时,年轻的心,应该是一个花苞苞,稍稍的雨露,也会让它颤栗不已。

  再大一些,我开始喜欢忧伤的爱情了。“我的思念随着秋气的加深,和风一样,一天比一天疯狂。店铺里飘来歌声,街上的汽车人群轰鸣得叽叽喳喳,我的世界,却是空的。”摘下这样的句子时,我已恋爱了罢?常常会有一些莫名的痛,在我和他之间。把承诺看得比生命还要重。喜欢说“永远”这个词。有永远的热恋吗?当然没有。可那时是不管不顾的,一腔的爱,非要燃烧掉不可。

  “我曾两次去过你的家,可惜你家一直锁着门。你家院墙的篱笆上开了一朵牵牛花,我把它摘走了。小时候总企盼能听到它呜哩呜啦的演奏,童年的希望,多么像天上的小星星。”青春的怅惘里,有了回忆。往昔不可留不可留啊。这样的句子,实在有些千转万回。它让人的心,沉醉其中,不知归路。

  走进婚姻里,心才开始平和下来,知道日子要悠着过了。“幸福来时,不一定把步子踏得山响,她常常就混在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里,偷偷溜到你身旁。”我在柴米油盐里,渐渐成熟起来,变得宁静而安详。

  “当城那边开始闪烁/万家灯火/我要辨出自家的那盏/然后下坡”这是什么?这应是一首诗里的句子,我为什么独独喜欢这几句呢?原因是里面有那句,自家的灯盏。我是个,恋家的人,喜欢屋檐、窗、灯光,那是爱的相守。

  “孩子画的家都相似,三角做屋顶,方框做屋子,房子是那样的简单。可他一定不会忘了,在门前画上爸爸,妈妈和自己。什么是家?屋虽是破的,可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那便是一处最完整而温情的地方。”这样一段句子,现而今读,我依然充满感动。自认自己不是个很贪的女人,要的,就是一个家,三个人。我们可以不富裕,但是,我们健康,平安,快乐。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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