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跳楼者弹琴伴奏：冷血看客的"热肠"

　　作者：周士君

　　1月3日的《天府早报》报道，日前在成都街头，某年轻女子独坐6楼窗台上试图跳楼轻生，在其与营救她的警方僵持的数个小时里，围观的人群中不仅一直起哄声不断，而且竟有围观者弹起吉他为其“伴奏”。这些冷血看客的用意都极为单纯，即试图用各种方式催化轻生者情绪产生裂变，来促使眼前这场跳楼大戏尽快演到高潮，好让自己有幸亲眼欣赏到比劣质影视中更惨烈的轻生画面。

　　曾在中国生活50多年的美国传教士史密斯，在其《中国人德行》中指出，“中国人缺乏同情心的最突出的表现是残酷。了解中国人的人，无疑会肯定，中国人对于别人的痛苦之冷漠无情，大概是任何一个文明国家都无法相比的。”而史密斯在100年前为中国人所下的论断，我们国人依然在用极为鲜活的例证，为其100年前的论断提供着强劲有力的佐证，甚至愈发地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我们这些冷血看客不仅见死不救，还要用力倒推一把，扯起嗓子乃至弹起吉他为绝望者喝倒彩，生怕其跳楼跳到中途后悔而裹足不跳，生怕自己伸着脖子瞪圆眼睛为其“捧场”的那点工夫白白浪费掉。

　　实际上，国人同情心的缺乏，昭示着社会生态的不良和沙化，而同情心的养成有赖于是非观念的树立，这既需要政治途径的培养，更需要社会手段的扶植。然而在中国，同情心生成的这两个路径却长期处于“短路”状态，以至于同情心长期营养不良，牺牲精神更堕落得一塌糊涂。反观国人的传统哲学，总是教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达固然应当兼济天下，但是穷便应该独善其身吗？恐怕至少也应该兼善其邻吧！当越来越多的国人中这种传统哲学的毒太深时，人人都欲独善其身，便必然导致同情心不能发达，最终连起码的公是公非界限也混淆不清了。

　　再者，国人缺乏起码的同情心，更跟不当的政治或道德教化有关。除古人倡导的道德标准过于理想化外，如今的道德教化同样充满乌托邦色彩。比如“解衣衣人，推食食人”教化了国人上千年，可实际情形恰恰相反；再比如“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同样也教化了国人半个世纪，可实际效果呢？美国哲学家弗洛姆在其《为自己的人》一书中阐述了人道主义良心的概念，他指出，“人道主义良心具有生产性，因而它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是生产性生活的必然产物。”而我们传统的道德教化，恰恰是对人格完整性和正确功能的违反，是违背人之良心的行动，故而往往与培养国人同情心形成南辕北辙的走势和结局。

　　那么，到哪里寻找国人失落的同情心呢？我们不妨从救助绝望者做起，因为只有帮助每位绝望者走出窘境，国人失落的同情心才有可能失而复得。北京大学教授何怀宏说，“社会应当努力减少绝望的人数，减少绝望情绪的郁积，这不仅是为了保证社会的平安和幸福，也是为了绝望者本身。每一个绝望的人都是一个危险——首先是对自己、对亲人、然后也是对他人、对社会。”因而针对坐视他人绝望而不管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情形，我们必须着手在制度环境、道德信仰等等层面之上，及早做出改善社会生态和个人心态的两个方面的努力了。

　　审稿：陈刚